“是。”男子点头，“我是。”
话音落下，他挥枪砸向祭坛。一声巨响，地面崩裂，禁术卷轴在烈焰中化为灰烬。真言会众人惊恐四散，而围观的百姓却静默伫立，许多人眼中闪着泪光。
一名少年冲上前，颤抖着问：“您……还会离开吗？”
男子看着他，忽然笑了：“我已经留下了。”
他脱下战铠，任其坠入裂谷。然后盘膝坐下，守在废墟之上。
从此，每逢月圆之夜，便有人看见一位无甲之人独坐祭坛，身边放着一本翻开的书。书页上写着：
>**真正的秩序，始于对权力的警惕。**
……
在梦境底层，那位解放梦行者的隐士也感受到了变化。
梦之河开始泛滥，无数被压抑的念头冲破堤坝，化作具象化的怪物或奇景。有人梦见自己变成鸟飞离城市，有人梦见全人类手拉手跳入黑洞，还有人梦见一本书自己翻页，每一页都是不同的结局。
隐士知道，这是集体潜意识的觉醒征兆。
他游走在梦隙之间，听见一个声音反复回荡：
>“我不是谁的继承者。”
>“我是我自己。”
他循声而去，最终在梦海尽头见到一座漂浮的图书馆。门扉敞开，里面全是空白书籍。只有一个孩子坐在中央，正用血在纸上写字。
“你在写什么？”隐士问。
“我的故事。”孩子头也不抬，“他们说我没有资格拥有未来，因为我出身低贱。但我偏要写出来给他们看。”
隐士蹲下身，轻轻抚摸那页纸。鲜血渗入纸张，竟绽放出微光，文字一个个活了过来，跃出书页，飞向梦之外的世界。
“你会被追杀。”隐士说。
“我知道。”孩子抬头，眼神坚定，“但只要还有一个梦没被杀死，我就不会停下。”
隐士笑了。他摘下斗篷，盖在孩子身上：“那我为你守一夜。”
那一夜，梦境外围出现了千万个影子，手持镰刀，奉“现实管理局”之命清除“危险幻想”。但他们始终不敢靠近那座图书馆。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踏入，自己的梦也会醒来。
……
时间再次流转。
不知过了多少年，或许千年，或许万年。
传说中的名字彻底湮灭。秦胜、第七号、药童少女……他们的形象被绘成壁画，又被风雨剥蚀。他们的言语被编成经文，又被篡改。唯有那株由掌天瓶催生的小树，仍在某颗无名星球上静静生长。
它的枝叶伸展至大气层外，根系贯穿地核，年轮中记录着每一次“选择”的发生。每当有人拒绝命运、质疑权威、坚持自我，它的叶片就会轻轻颤动，释放出一缕银绿光芒，融入宇宙背景辐射之中。
科学家称之为“自由基波”，哲学家称其为“人性余晖”，诗人则说：“那是我们在黑暗中眨的眼睛。”
直到某一天，一艘迷航的飞船降落在那颗星球。
舱门打开，走出来的是一个满脸稚气的少年。他穿着破旧的工装服，怀里抱着一台老旧录音机。他是星际流浪者后代，从小听着祖辈讲述“反抗者的故事”长大。那些故事真假难辨，但他始终相信一件事：
**有些人，宁可死，也不愿活得像奴隶。**
他走到树前，仰头望着那遮天蔽日的冠冕，轻声问：“你还记得他们吗？”
树不动。
但风起了。
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诵读一部无形的史诗。忽然，一片叶子飘落，正好贴在他的额头上。一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黄沙中的少年、药山上的少女、战场上的战士、轮回殿的老妪……还有那个穿布衣的男人，站在王座崩解之处，微笑看他。
“该出发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