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我?我以为你讨厌我才对。”
毕竟对方相当小心眼啊。
“啊,现在的话,我对你,谈不上讨厌,只是有点恨吧。”
这种话是可以轻飘飘的说出来的吗?而且这两句话前后逻辑是不是有点问题?
巷口那一直闪的路灯不知道哪根线搭对了,突然常亮起来。借着洒进深巷里微弱的灯光,柏永年这才发现苗家骏穿的可以说是全副武装,外罩一件黑色风衣,内搭是件高领,半包住脖颈,还带了双手套,双手此时正随意的插在兜里,站姿松弛。
“但要说有多恨,那也没有。”苗家骏将柏永年从上至下扫了一遍,那眼神令人不快,仿佛只是在浏览一件物品,“人的恨意,也是有限的,你现在在我这里的优先级有点靠后。”
“哦,那还真是感谢苗少爷的名单了,我努力争取让自己的名字更靠后一点?顺带一提,你穿成这样,我实在很难相信你没有恶意啊。”柏永年悄然绷紧身体,开始思考纳赛尔是不是掉坑里了,这么久还没出来。不过鉴于先前在校园里的情形,柏永年并不怎么害怕,苗家骏打不过自己。
“不用担心,我只是路过,恰巧看到你在,来叙个旧。”
“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可叙旧的?”
眼前的人走近两步,背光的脸靠近,露出一双横瞳。
看见横瞳,柏永年这才想起来,自己从不知道苗家骏的精神体是什么。但他可以肯定,先前第一次见到苗家骏时,他的瞳孔是正常的圆形。
这段时间,苗家骏的身上恐怕发生了些重要的事情。
“我恨你,但也恨得浅薄。比起所谓的恨,我现在倒是更怜悯你。”苗家骏微微抬高下巴,他的身高在哨兵中也实在不出色,这样傲慢的动作放在他身上,也难以让人升起危机感。反倒因为站位,光照不进瞳孔里,眼睫下敛着黝黑且带着非人感的横瞳,在邪气里平添一丝高傲的悲悯。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柏永年却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只是在想,这人自顾自的走过来,叽里咕噜说这么一串话,信息量没多少,却能看出对方相当过剩的自我意识。
“怜悯?你怜悯我什么呢?”
苗家骏不回答这个问题,只用那双眼睛笑意盈盈的注视着柏永年,忽而上前两步,一整场对话中保持的距离被打破,那只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手带着他嘴里说的那轻蔑低廉的怜悯,即将碰到自己的侧脸。
但被反应过来的柏永年拦下了,他从苗家骏的精神天赋中挣脱出来,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并为隔着布料传来的触感惊讶。
被宽松的黑色大衣包裹的,是堪称瘦骨嶙峋的肢体。
苗家骏使了巧劲,如游鱼一般轻易挣脱了,尽管他如今身体瘦弱,但力气却变大了。
这让柏永年想不通,两周前这人还叫许伟来给自己使绊子,摆明了要记仇记到底的模样,两周后却自顾自的凑过来,嘴里说着恨啊怜悯啊,除了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却什么都不做吗?
厕所那边传来声响,已经被柏永年怀疑是否掉进另一个时空的纳赛尔终于姗姗来迟。
“呵呵,好好准备你的三校联赛吧。”苗家骏低声说。
话音刚落,风衣的衣摆在转角处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那道身影在小巷深处消失了。
柏永年带着呆愣愣的纳赛尔回到饭桌的时候,一群人已经吃的东倒西歪了,好在哨兵的新陈代谢比较强,喝的比较节制的几人这时候已经缓过劲来了,一人负责一两个不醒事的,三三俩俩的回去了。
同为向导,负责送纳赛尔回去的自然就是柏永年了。
柏永年平时也没有宿舍间串门的爱好,不知道对方住哪儿,只能先翻一下纳赛尔的宿舍钥匙。
等终于在扶着醉鬼的同时,用一个极其艰难的角度从纳赛尔的前胸口袋里勾出钥匙的时候,柏永年一抬头,和一双意识仍然混沌,但若有所思的眼睛盯上了。
柏永年:……
完了,这人要开口了。
他并不想知道一个醉鬼能思考出什么东西来。
“永,年。”
柏永年没搭理,借着楼道灯光看清了钥匙上的门牌号,就准备往楼上去。
他架着一具肌肉饱满的身体,向前走了一步,没走动。又走了一步,还是没走动。
他终于停下,扭头无言的看向纳赛尔。
有什么屁,请放。
纳赛尔两眼直直的看着柏永年的脖颈,舌尖轻戳了一下自己的虎牙,喉咙滚动了一下。
“想,吃。”他舒服的眯起眼睛,似乎沉浸在未知名的幻想中,“永年,也可以,吃掉我。”
柏永年的眼神开始逐渐惊恐。
汉尼拔竟在我身边。
还不等他为了保全自己的皮肉和肝脏撒开步子狂奔,纳赛尔就猛然闭上了眼睛,速度快的就好像论文刚写好还没保存就黑屏的电脑,砰一声就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