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深邃的眼眸初时还氤氲着一层刚脱离睡梦的朦胧水汽，像是秋日清晨笼罩在深潭之上的薄雾，迷离而慵懒。但很快，雾气散去，露出了底下清冽而沉静的光泽，如同被泉水洗过的黑曜石。
他的目光先是有些茫然地落在沈知时近在咫尺的脸上，带着一丝初醒时的迟钝和依赖，随即，视线下移，顺着沈知时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带着“作案证据”的手指，落在了自己胸口那被轻轻戳了一下的地方。
林叙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字。他低头，带着些刚醒的懵懂，审视了一下自己身上这件“饱经风霜”、明显小了一号的家居服，布料在肩胸处勾勒出紧绷的线条。然后，他重新抬起眼，看向沈知时，眼神里带着无声的询问，和一丝……无可奈何的纵容。
沈知时被抓了个正着，非但没有丝毫心虚，反而因为捕捉到林叙刚睡醒时那难得一见的、褪去所有冷静外壳的迷糊样子，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像是一只试探着伸出爪子，发现主人并不真的生气，于是便得寸进尺的小猫。
他弯起眼睛，唇角扬起一个狡黠又明媚的弧度，再次伸出指尖，在那片紧绷的布料上，带着点挑衅意味地轻轻划了划，语气里是藏不住的促狭与亲昵：“林工，早啊。这衣服……穿着还‘舒服’吗？”
他故意在“舒服”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
林叙沉默地看着他，晨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金色，连带着那抹无奈也显得温情脉脉。
他没有回答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甚至有些“多余”的问题，只是环在沈知时腰间的那只手臂微微收紧，用了些力道，将怀里这个试图“作乱”的人更紧地、不容拒绝地按向自己温热的胸膛。同时，他用刚睡醒、带着浓重鼻音和独特沙哑的嗓音，低声警告：“别闹。”
这两个字，像是带着细微电流的小钩子，低沉而磁性，猝不及防地挠过沈知时的心尖，让他半边身子都泛起一阵酥麻。大早上的，林叙可不能保证什么人品。
林叙动了动左腿往前顶出一点，屁股后缩，然后将沈知时紧紧扣在怀里，鼻腔里满是他身上那混合着茶香味沐浴露和自身清冽气息的味道，在清晨意识尚且朦胧的时刻，显得格外清晰而迷人，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沈知时非但没有收敛，反而顺势将发烫的脸颊埋进林叙的颈窝，像小动物确认气息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闷闷地笑出声来，震动的胸腔传递到彼此紧贴的身体上：
“我错了，小林老师。”他声音带着笑意，认错认得毫无诚意，“主要是……林工你穿什么都好看，嗯，这种特别的‘效果’……尤其特别。”他意有所指，语气里的调侃意味更浓了。
林叙脑海里又回忆起，那个午后少年笑颜明媚的喊他小林老师的场景，可他很难把这张睡眼惺忪的脸和那个少年联系起来，太不真实。
沈知时敏锐地捕捉到，他那近在咫尺的耳廓，悄然爬上了一抹淡淡的粉色。
他几不可闻地、带着点认命意味地叹了口气，抬起那只没被沈知时枕着的手臂——因为袖子过短，露出的那一截劲瘦腕骨和小臂流畅紧实的线条，在晨光下格外醒目——揉了揉沈知时睡得乱糟糟、蓬松柔软的头发，动作带着不自知的温柔：“起床吗？”
他的问句总是带着陈述般的平静，却不会让人感到强迫。
“再给我五分钟……”沈知时抱着他精瘦的腰身，不撒手，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浓浓的、尚未消散的睡意和全然的依赖，像只贪恋温暖巢穴、死活不肯起床的小动物，还在他怀里依赖地蹭了蹭，寻找着更舒适的位置。
林叙没再催促，只是任由他像只无尾熊般抱着，目光越过他柔软的发顶，落在窗帘缝隙间那缕越来越明亮的光线上，感受着怀中人温软的体温和规律的心跳声。
那紧绷了一夜、确实带来些许不适感的衣服，在此刻这温存缱绻的晨光里，似乎也被这份毫无保留的依赖与亲近融化了，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又温存了片刻，沈知时终于像是充够了电，想起什么，果断的松开环抱着林叙的手臂，坐起身来：“等等！”他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我给你找件合身的！”
林叙仍张开的双臂显得有些落寞。
说着，他动作利落地翻身下床，赤着脚丫，啪嗒啪嗒地小跑到靠墙的衣柜前，哗啦一声拉开柜门，埋头在里面翻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