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知道,在他引动能量、击杀掘地虫(虽然未死,但击伤复眼并将其逼退,在当时的情况下已堪称奇迹)的过程中,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常规异能波动的能量涟漪,曾被远处一台负责监测战场能量异常的老旧探测器偶然捕捉到,虽然信号微弱且短暂,几乎被当做背景噪音忽略,但确实留下了一丝微不足道的记录。
而这丝记录,在未来某个时刻,将会被某个权限极高的人物,从浩如烟海的底层数据中筛查出来,成为引起其注意的第一点星火。
当然,此刻的凌澈,对此一无所知。
他只是在争分夺秒地,利用一切机会,试图在这冰冷的星际尘埃中,抓住那一缕变强的可能。
古武的种子,已然在这片陌生的星域,悄然植入干涸的土地,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E区废弃仓库的夜晚,寒冷而喧嚣。
金属穹顶隔绝了星辰,却隔绝不了无处不在的寒意和噪音。压抑的哭泣、痛苦的呻吟、粗重的喘息、还有争夺地盘的低劣咒骂声在偌大的空间里交织回荡,形成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背景音。空气中混杂着血污、消毒水、汗臭以及廉价合成营养膏的味道,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凌澈蜷缩在角落,身下只垫着一块捡来的破旧隔热毯,背后的伤口和肋下的疼痛在低温下似乎变得更加敏锐。他闭着眼睛,看似在休息,实则体内正默默运转着《先天功》。
一丝丝冰冷而狂躁的能量,透过冰冷的金属地板和污浊的空气,艰难地被引动,汇入他预设的经脉路线。经过功法的转化,化为涓涓细流般的温润内力,缓慢而坚定地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组织。
这个过程依旧痛苦且效率低下。仓库里能量的“质”似乎比外面更差,更加混乱稀薄。但他别无选择,恢复实力是活下去的唯一资本,他必须争分夺秒。
一夜无眠。
当天边透过仓库高窗的防尘玻璃,投下第一缕灰蒙蒙的、缺乏温度的光线时,仓库里开始骚动起来。幸存的人们麻木地起身,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开始为新一天的生存而奔波。
凌澈也睁开了眼睛。经过一夜的修炼,虽然内力增长微乎其微,但精神恢复了不少,身体的疼痛也减轻了一些,至少行动基本无碍了。他小心地撕开简易医疗包里的消毒巾,处理了一下背部和虎口的伤口,又用绷带简单包扎,避免感染。
他拿出昨晚省下的一支合成营养膏,拧开盖子,将那种寡淡无味、仅能提供基础热量的糊状物挤入口中,慢慢咀嚼咽下。又喝了小半瓶水。这就是他今天全部的能量来源。
根据原主的记忆和昨天听到的零星交谈,虫袭过后,最大的那家“黑石矿业”通常会招募大量临时工,处理虫袭造成的破坏,以及补充损失的矿工人手。这是目前最可能获得工作的机会。
黑石矿业的招募点设在聚居地边缘的一个大型装卸平台附近。当凌澈赶到时,那里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队伍里大多是像他一样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边缘星居民,其中不少还带着伤,眼神里充满了对工作的渴望和对未来的麻木。
招募点站着几个穿着黑石矿业制服、手持简易能量鞭的监工,神色倨傲而不耐烦。一个工头模样的人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桌子上放着一个记录用的光脑。
“都听好了!”一个监工拿着扩音器吼道,声音刺耳,“今天主要招两类!一类去三号矿坑清理塌方和虫尸,按车算钱,一车废料五个星币!另一类去分拣厂,处理这次虫袭弄坏的设备和捞出来的垃圾,按件计费,手脚麻利点一天也能挣个十星币!自己选!别磨蹭!”
清理矿坑和虫尸?显然是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而且虫尸可能带有未知病菌或残留攻击性。分拣厂虽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环境相对固定,没那么直接的危险。
队伍缓慢前进,大多数人选择了分拣厂。轮到凌澈时,那工头抬眼瞥了他一下,看到他瘦弱的身板和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小子,你这身板能干什么?别死在里面还得麻烦我们收尸。”
“我去分拣厂。”凌澈声音平静,没有多余的话。
工头嗤笑一声,似乎懒得再多说,用扫描仪扫了他的身份手环:“凌澈?D区779的?命挺大。行,去吧,E区七号分拣线。警告你,别偷懒,完不成最低工作量倒扣星币!”他扔过来一个临时工牌。
凌澈接过工牌,沉默地走向指定的区域。
所谓的分拣厂,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半露天的垃圾场。无数从虫袭废墟和矿坑里清理出来的破碎机械、扭曲金属、损坏的生活物品,甚至是一些难以名状的有机物残骸,被倾倒在一条条传送带旁,堆积如山。
工人们需要站在传送带两侧,将那些垃圾进行分类:还有回收价值的金属零件、未完全损坏的电子元件、少数特定的化工材料……分门别类扔进不同的收集箱。剩下的无用废料则会被传送带运走,倒入更深处的熔炼炉或者直接废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