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机油味、金属锈味、烧焦的糊味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腐败气味,比仓库和巷道里更加令人作呕。巨大的破碎机和压缩机轰鸣作响,震耳欲聋。
凌澈被工头粗暴地推到一个空位上,旁边是一个脸色麻木、动作机械的中年男人。
“看什么看!赶紧干活!传送带不会等你!”监工挥舞着能量鞭,抽打在旁边的金属架上,发出噼啪的爆响,以示警告。
凌澈深吸一口气,压下对恶劣环境的不适,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缓慢移动的传送带上。
各种各样的废弃物源源不断地被运送过来。大部分是彻底报废的垃圾,但也偶尔夹杂着一些稍有价值的东西。需要极快的眼力、手速和判断力。
这对他而言,并非难事。前世武功练至化境,眼力、手速、以及对物体结构的细微感知早已远超常人。即便现在内力近乎于无,身体虚弱,但那份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经验和意识仍在。
他的手指看似缓慢,实则精准地在垃圾中翻拣。一截还能用的能量导管、一块含有稀有金属的合金碎片、一个半损坏但核心元件完好的传感器……他总能迅速而准确地将它们挑拣出来,分门别类投入正确的收集箱,动作几乎没有多余,效率惊人。
旁边那个麻木的中年男人似乎被他的速度惊到了,下意识地看了他几眼。
监工也注意到了这个新来的瘦弱小子似乎手脚格外利落,多看了两眼,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催促其他人加快速度。
时间在重复和恶臭中缓慢流逝。
高强度的工作迅速消耗着凌澈本就匮乏的体力。手臂开始酸软,背后的伤口因为不断弯腰和伸展而隐隐作痛,额头上渗出虚汗。那支营养膏提供的能量早已消耗殆尽。
但他咬牙坚持着,同时暗中调整呼吸,极其细微地运转着《先天功》,尝试在工作的间隙,吸收空气中那稀薄而混乱的能量,转化为一丝丝微弱的内力,勉强支撑着身体的消耗。
他发现,在这种极度专注和体力大量消耗的状态下,身体对能量的渴求似乎变得更加迫切,《先天功》的运转反而比静坐时稍微顺畅了那么一丝丝,虽然引入的能量依旧狂躁,但对身体的负担感似乎减轻了一点。
“嗯?”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工作和体内微弱的能量循环时,指尖触碰到传送带上一块不起眼的、约莫拳头大小、表面覆盖着黑色污垢和锈迹的金属块时,心中微微一动。
这块金属入手冰凉,重量却比同体积的普通金属要轻上一些。更奇特的是,当他指尖无意中流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内力时(这是他习惯性的探查动作),这块金属内部似乎隐隐传来一种极其微弱的、与之共鸣的吸力!
这是……?
凌澈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面色如常地将这块金属拿起。按照分类标准,这种无法一眼看出材质和用途的金属块,通常会被归为无价值的废料。
但他指尖那细微的触感和内力反馈告诉他,这东西绝不普通。
电光火石间,他做出了决定。手腕极其隐蔽地一翻,那块金属块便滑入了他破旧外套那宽大且有一个小破洞的口袋里,动作快得肉眼难以捕捉。同时,他将另一块看起来差不多大小的普通废料扔进了废弃箱。
整个过程中,他的呼吸、眼神、甚至肌肉的紧张程度都没有丝毫变化,完美地融入了周围机械劳作的环境中。旁边的中年工人和来回巡视的监工都未曾察觉。
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了一瞬。
并非因为偷藏东西(这在他前世江湖中实属寻常),而是因为那块金属带来的奇异感觉。这个世界的材料学,似乎也有其超乎他想象之处。
接下来的工作,他依旧保持着高效,但内心多了一份留意。可惜,直到一天工作结束,再也没有遇到类似的东西。
傍晚时分,刺耳的下工铃声响起。
工人们如同被抽空了力气,瞬间瘫软下来,排队去工头那里结算工钱。
轮到凌澈时,工头看着光脑上记录的数据,脸上露出一丝惊讶:“E区七号线,凌澈?分拣量……不错啊小子,手脚倒是利索。这是你的,十五星币。明天还来不来?”他点了十五个面值最小的星币硬币给凌澈。
十五星币!这几乎是分拣厂临时工里相当高的日薪了,远超十星币的平均线。旁边几个同样来结算的临时工投来羡慕又嫉妒的目光。
“来。”凌澈接过那十五枚冰冷而粗糙的金属硬币,小心地放入内袋。这是他在这个世界赚到的第一笔钱。
“行,明天早点来!”工头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