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查理身上的气势缓缓收敛，又变回了那个看似普通的独臂老头。他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学费？哼，老子不缺你那几个星币。不过……”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袖管，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和复杂，“……你小子，确实有点邪门。脑子也好使。”
他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叹了口气：“罢了，反正也是些快烂在肚子里的旧黄历。你想听，老子心情好了就给你念叨几句。但有个条件——”
查理的目光再次变得严肃：“出了这个市场，忘了我是谁，也忘了你从我这儿听过什么。懂吗？”
凌澈郑重地点了点头：“明白。”
从这天起，凌澈往市场跑得更勤了。每次去，都会在查理的摊位前停留一段时间。查理心情好时，便会压低声音，用他那带着浓重口音却又条理清晰的通用语，给凌澈讲述那些尘封的往事和知识。
他讲述联盟舰队的构成与等级，从最小的巡逻艇到巨大的星际母舰。
他讲述常见的星际文明与种族，他们的特点与禁忌。
他讲述基础的星舰操作与战术要点，虽然只是理论。
他甚至会讲解一些常见的能量武器原理和防护装备的优劣。
这些知识，远比霍兰芯片里的零碎资料要系统、深入得多！仿佛为凌澈推开了一扇通往真实星际世界的大门，让他对这个时代的认知飞速完善。
凌澈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一切，并结合自身的内力感知和理解力，往往能举一反三，提出一些让查理都为之侧目的深刻问题。
一老一少，一个讲得投入，一个听得专注，在这嘈杂混乱的市场角落，构成了一幅奇异的画面。
查理越来越惊讶于凌澈恐怖的学习能力和悟性。许多复杂的星舰参数或战术要领，他只需说一遍，对方就能记住并理解，甚至能指出其中某些设计可能存在的缺陷或改进思路。这绝不是一个贫民窟少年该有的能力！
这小子，身上绝对藏着大秘密！
而凌澈，也对查理的身份有了更深的猜测。拥有如此系统而专业的星舰知识，经历过真正的星际航行甚至战斗，却断臂沦落于此……他曾经的身份，恐怕绝不简单。
这天，查理讲完一段关于超空间跃迁的基础原理后，看着若有所思的凌澈，忽然问道：“小子，你学这些东西，真想离开这鬼地方？”
凌澈抬起头，目光穿过市场污浊的顶棚，仿佛望向了无垠的星空，缓缓道：“星空那么大，总该去看看。”
查理闻言，独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有欣慰，也有黯然。他沉默了一会儿，从身后那个破旧的箱子里，摸索了半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扔给了凌澈。
“拿去。算是……投资你小子了。省得你以后出去了，丢老子的人。”
凌澈接过，入手微沉。解开油布，里面赫然是一本保存相对完好、纸张坚韧的旧书——《星际通用语进阶：语法、修辞与贵族口音辨析》。书的扉页上，还印着一个模糊的、带有星辰环绕利剑图案的徽记。
这可不是市场上能弄到的东西。
凌澈抬头，看向查理。
老头却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挥了挥独臂，仿佛赶苍蝇一般：“滚滚滚，今天累了，别在这儿碍眼。”
凌澈握紧了手中的书，没有多说，只是郑重地道了声：“谢谢，查理先生。”
说完，他转身离去。
在他身后，假寐的查理，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得到了新的“教材”，凌澈的学习进度再次加快。他不仅完善着语言，更通过书中隐含的信息，窥探着星际联盟更加上层的社会结构和文化礼仪。
一切，都在为他最终离开这片废土，做着悄然而坚实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