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见抬眸看了林大夫一眼,那眼神锐利依旧,却带着一丝被剧痛折磨的涣散。他没有拒绝,只是缓缓放下按着太阳穴的手,将手腕伸了过去。
林大夫枯瘦的手指搭上云初见的腕脉。他的神情极其凝重,眉头紧锁,指尖微微用力,感受着指下那混乱而急促的脉象。
时间一点点流逝,林大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搭在云初见腕上的手指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终于,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云初见苍白的面容,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深沉的、近乎痛心的愤怒。
“陛下!”林大夫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颤抖和严厉。
“您……您那药……切莫再吃了。”
云初见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他缓缓收回手腕,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平稳,但指尖的微颤却泄露了他此刻的虚弱。
他避开林大夫那灼灼的目光,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朕知道。”
“您知道?”林大夫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更加尖锐,他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住云初见的衣袖。
“您知道那药是什么?那是虎狼之药,是饮鸩止渴!”
“它在透支您的精气,在焚烧您的寿数!”
“老朽行医一生,从未见过如此霸道凶险的脉象!再吃下去……再吃下去……”
林大夫的声音哽咽了,后面的话似乎不忍再说出口,但那悲愤和痛心却清晰地写在脸上。
秦卿许站在一旁,如同被雷击中,林大夫的话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药,什么药。
陛下在吃什么药,透支精气,焚烧寿数。
他看着云初见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看着他额角暴跳的青筋和强忍痛楚的模样,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难怪陛下总是脸色苍白,难怪他眼底总有挥之不去的疲惫。
原来……原来如此!
云初见沉默着。
堂屋内只剩下林大夫粗重的喘息声和初霁压抑的抽泣声。
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他此刻的神情显得格外晦暗不明。
那深不见底的疲惫,那被剧痛折磨的隐忍,以及林大夫话语带来的冲击,都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
过了许久,久到秦卿许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云初见才缓缓抬起头。
他没有看林大夫,也没有看秦卿许,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投向外面沉沉的夜色和无尽的黑暗。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仿佛在陈述一个无法更改的事实
“洪水将至,江南道危如累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