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首先指向坐在林砚对面的一位官员:“林侍郎,这位是褚大人,褚晔,咱们户部的左侍郎,与你一样,都是部堂副贰之职。”
林砚早就注意到这位褚侍郎了。此人年纪看来比自己大上几岁,约莫三十出头,面容清瘦,眼神明亮中带着点锐利,但嘴角天然微微上扬,不笑时也显得有几分和气,穿着和他同款的绯色云雁补服,气质干练。
褚晔见介绍到自己,笑着举杯:“林侍郎,久仰大名了,以后咱们可要精诚合作了。”他说话语速不快,但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林砚连忙举杯回敬:“褚侍郎言重了,下官才是久仰,日后诸多事务,还要向褚侍郎多多请教。”两人相视一笑。
张厚朴笑着补充道:“褚侍郎主要负责的是天下户口、土地、赋役、地方贡献这一大摊子事,林侍郎你主要是负责咱们大渝的财政预算与收支计划。说白了,就是根据全国收上来的钱粮,来规划和分配各项支出,军费、官俸、皇室用度、工程拨款等等,都得从你这儿过,你这肩膀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林砚听得认真,心里也在飞速盘算。
他这个官职类似于CFO加财政部长混合体。
介绍完两位侍郎,张尚书又依次介绍了林砚直系下属的几位郎中、员外郎、主事。
果然如林砚所料,这些官员年纪都比他大,最年轻的看着也过了三十岁,个个面容沉稳,眼神里透着资深财务人员特有的精明与谨慎。
他们纷纷向林砚敬茶,态度恭敬中带着审视。
一圈认下来,林砚基本上把面孔和官职对上号。
认了一圈人之后,气氛越发融洽,几位已经成家生子、年纪较长的官员,难免就开始关心起上官的个人问题。
一位郎中笑着问道:“林侍郎如此年轻有为,不知可曾婚配?若是尚未成家,下官家中有一远房侄女,正值妙龄,性情温婉……”
他这一开头,旁边几位也凑趣起来。
“是啊是啊,林侍郎一表人才,前途无量,是该考虑成家立业了。”
“下官岳家那边也有几位品貌不错的姑娘……”
“成了家,有了贤内助,这心也就定下来了,更能专心为朝廷效力嘛!”
太典了,实在是太典了。
无论现代还是古代,好像同事都热衷于给人介绍对象。
谢谢各位啊,但我真的不需要介绍对象。
“多谢各位美意。只是如今初到户部,百事待兴,下官只想先做好陛下交代的差事,暂无暇考虑个人之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呵呵。”林砚含糊揭过此事。
众人见他如此说,也不好强求,只是笑着打趣了几句“林侍郎真是兢兢业业”“陛下得此良臣实乃大幸”之类的话,便将话题转回了公务上。
林砚暗暗松了口气,赶紧扒拉了几口菜压惊。
这顿接风宴吃得是宾主尽欢。
饭后,张厚朴又亲自领着林砚去了给他准备好的值房,宽敞明亮,一应物件都是新的。
褚晔也跟了过来,两人就日后工作的对接流程简单聊了聊,相谈甚欢,确实有种一见如故、默契初生的感觉。
林砚前世今生加起来也上过许多年的班了,除去他很少待的翰林院,就目前户部的同事们瞧着最是靠谱。
送走了张厚朴和褚晔,林砚独自坐在属于自己的新值房里,看着窗外户部庭院里来来往往的官吏,摸了摸身上光滑的绯色官袍。
新工作,新气象!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萧彻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将朱笔搁在笔山上,身体微微向后靠入椅背,揉了揉略显疲惫的眉心。
殿内安静,唯有更漏滴答作响。
他抬眼,看向一直垂手侍立在旁的李德福,状似随意地问道:“李德福,什么时辰了?林砚到户部有些时候了吧?可安顿好了?”
李德福立刻上前一步:“回陛下,已是申时初了,林大人午前便到了户部,金九刚传了消息回来,奴才正想着等陛下忙完好禀陛下呢。”
“哦?”萧彻眉梢微挑,端起手边的温茶呷了一口,语气平淡,但眼神里透出一丝询问的意味,“那边情形如何?户部那帮老吏,没给他出什么难题吧?”
他知道林砚机灵,但毕竟年轻,骤然高位,面对一帮积年的老油条,难保不会遇到点下马威。
李德福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赞叹:“陛下放心,林大人处事极为周全妥帖,不仅没遇到什么难题,反而很是吃得开呢。”
他细细回禀道:“林大人入衙前,特意从宫外最好的酒楼五味斋订了一桌上等席面,掐着饭点送到公廨,又备了上好的笔墨茶叶作见面礼,人人有份,既不显过分贵重招摇,又十足贴心实用,张尚书带着众官迎他,他便借着这席面,直接在衙里办了场接风宴,一顿饭下来,户部上下对这位新侍郎是交口称赞,直夸林大人年纪轻轻却办事老道,待人真诚,没半点架子。”
萧彻听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前几乎能浮现出林砚在那群老臣中间游刃有余、笑容可掬的模样,心里那点微不可察的担心瞬间烟消云散。
李德福继续道:“席间,张尚书亲自为林大人引见了左侍郎褚晔褚大人,以及几位郎中等要紧下属,据金九说,林大人与那位褚侍郎相谈甚欢,颇有些一见如故的架势,饭后,张尚书亲自领着林大人去了值房安顿,一应物事都是崭新的,极为周到。”
“嗯,张厚朴是个会办事的。”萧彻满意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