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被萧彻撩得耳根发烫,强撑着那点“现代人见多识广”的虚势,从萧彻怀里挣出来,眼神飘忽地嚷嚷:“走、走吧,再磨蹭天都要黑了。”
萧彻松开手,只是那目光依旧胶着在林砚泛红的耳廓上,毫不掩饰自己直白的眼神。
没有沿着原路返回,而是走了另外一条路,方便回到官道上去。
林砚手里那份攻略算是彻底废了,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能料到又是撞破同僚私情又是差点现场拜堂的。
他干脆把那张纸塞进袖子里,破罐破摔地想:随缘吧,反正跟萧彻在一块儿,蹲路边看蚂蚁搬家都行。
没上官道前,这条路要更安静些,游人几乎绝迹,只闻鸟鸣溪声,风吹过竹林发出簌簌轻响。
走着走着,前方隐约传来一阵喧哗笑语,似乎人还不少。
林砚下意识就想拉着萧彻绕开,今天受到的“惊喜”已经够多了。
然而不等他们转向,绕过一片茂密的翠竹,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一处较为开阔的溪畔缓坡上,聚集着十几位衣着光鲜年轻公子哥,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他们或坐或立,散落在蜿蜒流过的人工浅溪旁,溪水清澈,漂浮着一个个木制的小托盘,上面托着酒盏,顺着水流缓缓漂动。
显然,这群富贵闲人正在玩曲水流觞的古雅游戏。
林砚和萧彻的出现,并未立刻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些人正玩到兴头上,注意力全在那些随波逐流的酒杯上,偶尔有人取杯饮尽,便引来一阵哄笑或叫好,气氛热烈又略显吵闹。
林砚拉着萧彻,下意识地放轻脚步,想从边缘悄无声息地绕过去。
他对这些京城顶级纨绔圈的娱乐活动没什么兴趣,更不想上前凑热闹,万一里面有几个认得萧彻的,那场面可就不好收场了。
两人尽量降低存在感,沿着坡地的边缘缓缓前行。
离得近了,那些公子哥儿的谈笑声便清晰地飘入耳中。
起初还夹杂着几句勉强算是“诗”的句子,什么“春水绿如蓝”、“柳絮随风舞”,水平堪堪停留在蒙童阶段,甚至还有驴唇不对马嘴的。
很快,那点勉强的文雅就绷不住了,话题迅速滑向京城吃喝玩乐指南。
“要我说,还是八宝楼的炙羊肉最是一绝!那火候,那调料,绝了!”
“啧,炙羊肉有什么吃头?满嘴油腥!要尝鲜还得是望江楼的清蒸鲥鱼,那才叫时令美味!”
“你们啊,俗!春风得意楼新来的那位琴师,那才叫妙人!手指一拨,哎哟喂,骨头都酥了……”
“得了吧,听曲儿有什么劲?西市新开了家斗鸡场,那才叫刺激!下回带你们去开开眼!”
“斗鸡?粗鄙!要我说,还是去南湖画舫上喝花酒有意思,美人相伴,湖光山色,那才是享受!”
林砚听得嘴角微抽。
好家伙,这就是大渝朝顶级二代们的日常吗?
讨论的话题从酒楼菜品质量一路滑坡到勾栏瓦舍节目评级,最后稳定在“哪家茶楼说书先生段子更黄暴更下饭”上。
真是……朴实无华,且枯燥。
他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的萧彻。
皇帝陛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那点嫌弃的意味简直要凝成实质。
林砚赶紧拽了拽他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快走快走,再看下去我怕你忍不住现场罢免几个人的爹。
萧彻收回目光,几不可察地摇了下头,显然也对这堆人感到些许绝望。
果然还是应该逐步取消大范围的荫蔽。
两人达成共识,加快脚步,只想赶紧离开这片充斥着酒气和肤浅谈笑的“雅集”现场。
幸好那群公子哥儿玩得投入,压根没人留意到不远处有一群“不速之客”悄然路过。
刚走出这片喧闹之地,重新步入清静的林荫小道,林砚刚松了口气,却见前方官道旁,似乎又围了一小圈人,隐约还有争执声传来。
林砚:“……”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走哪哪有事?
不应该啊,上巳节这种宜踏青的日子,还不宜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