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说那个男人是皇帝?
林砚几乎能想象到这话出口后,家里会是怎样一番天翻地覆的景象。
母亲可能会吓到不行,父亲大概会立刻拖着全家去宫门口跪着请罪……
就在林砚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开口,厅内气氛凝滞到极点时——
“砰!”
林府大门方向忽然传来一声不算太重,却足以打破寂静的闷响,似乎是有人急匆匆闯了进来,与门房发生了些许碰撞。
紧接着,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飞快地朝着前厅而来。
厅内四人皆是一怔,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前厅门口。
来人一身石榴色常服因快步疾走而略显凌乱,发丝也散落了几缕在额前,呼吸带着微喘,显然是匆匆赶来,然而,即便如此,也难掩其周身那股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度与深沉威仪。
不是萧彻又是谁?
萧彻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厅内情形,将文韫的红眼眶、林承稷的凝重、林墨的惶惑,以及林砚那带着惊慌和无措的背影尽收眼底。
他来晚了一步,让他的含章独自面对这般窘迫与压力。
几乎是萧彻出现的瞬间,林承稷和文韫就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僵住。
林承稷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口那人。
陛下?!
文韫更是惊得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煞白,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
在这种时候,陛下匆忙而来,难道说……
萧彻无视了林家父母那几乎要惊掉下巴的表情,他的目光牢牢锁在林砚身上,快步走到他身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林砚那冰凉微颤的手。
然后,萧彻转过身,面向震惊到失语的林承稷和文韫,深吸一口气,竟是主动深深地躬身行了一礼。
“林爱卿,文夫人。”萧彻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深夜冒昧打扰,实非得已,方才在门外,隐约听到诸位问话,今日与含章一同出游,举止亲密之人,是朕。”
他抬起头,目光坦诚而坚定地迎上林承稷和文韫惊骇的目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朕与林砚,两情相悦,已互许终身,朕在此向二位保证,必以真心待他,珍之重之,绝不辜负,此生唯愿与他一人相伴,绝无二心。”
这番话如同一记惊雷,狠狠劈在了林承稷和文韫的头顶。
两情相悦?
互许终身?
他们的儿子和皇帝在一起了?!
天老爷啊!
林承稷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脚下发软,差点没站稳。
文韫更是摇摇欲坠,全靠扶着椅子才勉强站住。
世间男子那么多,怎么偏偏是皇帝呢?
而此刻,被萧彻紧紧握住手的林砚,看着萧彻放下帝王身段,也是一惊。
明明可以用身份压人,随便找个借口就能糊弄过去,或者干脆什么都不用解释,皇帝要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这一瞬间,林砚忘记了紧张,忘记了尴尬。
萧彻感受到林砚的手在微微颤抖,握着林砚的手便更紧了几分,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带着无声的安抚。
他能猜到林砚在想什么,可眼前的人是林砚的家人。
对他们,只能用真心换取真心,如何能用皇权压制?
若以势压人,即便他们表面顺从,心中又该如何看你,看我?你我之间,又岂是寻常帝王与臣子的关系?
他要的,是林砚快快乐乐地和他在一起,是得到他家人真心的认可与祝福,而不是靠着皇帝的身份,换来一份战战兢兢的应允。
萧彻再次看向尚未从巨大冲击中回过神来的林承稷和文韫,语气放缓,带着十足的诚恳:“林爱卿,文夫人,朕知此事突兀,一时难以接受,朕亦知,朕与林砚之情,不容于世,更会令二位忧心忡忡,一切责难与疑虑,皆由朕一力承担,朕只恳请二位,能给朕一个机会,莫要因此为难含章。”
他说着,竟又是微微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