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曜说:“好像是外科,应该还好。”
他撑起身体,一边手臂撑在沙发上,俯身刮着柳月阑的鼻尖,说:“你们家的学霸基因好。”
学霸基因……大概是有那么一点。柳月阑打小也没在学习上费过太大功夫,但成绩一直挺不错的。
但……
柳月阑睨了顾曜一眼:“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是赞美,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像有那么点奇怪。”
他拍拍顾曜的脸,凉凉道:“嗯?这位哈佛的博士先生。”
顾曜无奈道:“你这人,我夸你也不行啊。”
关于柳月阑这个妹妹的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
柳月阑能够心平气和地提起她,大概只是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孩子也已经长大成人,再去为这些事情痛苦或是悲伤也已经完全没有意义。
但这也并不代表他很愿意谈论这些。
顾曜自然是知道的,说了一句那孩子的近况,也就够了。
只是……
本以为这个话题已经到此为止,柳月阑却在安静了一会儿后忽然又问了一句。
“她找过我吗?”他轻声问。
顾曜很自然地以为这话是接着刚才的话题,便先入为主认为柳月阑是在问那个即将大学毕业的孩子。
两人开始谈恋爱之后,顾曜基本把柳月阑家里那些糟心往事留下的痕迹抹干净了——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他只是不想别人在提起柳月阑的时候,先说上一句话“这家人挺倒霉的”。
普通人想挖那点往事,真没那么容易。
于是顾曜便说:“没有,她应该找不到你——”
话刚出口,他又觉得不对。他看看柳月阑的脸色,改口说道:“……应该是快退休了,孩子也大了,生活挺不错的。”
与此同时,柳月阑也开了口:“她找过柳星砚吗?”
顾曜闭了闭眼睛,伸手把人搂进怀里,继续说完刚刚的话:“……也许找过,只是消息没有传到我这里。”
柳月阑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半开玩笑地说:“还有顾先生掌握不了的消息啊。”
顾曜没去理会他的调侃,只低头吻着他的额头。
微凉的吻逐渐移至嘴角,顾曜含着他的唇,含糊不清地叫他:“阑阑。”
柳月阑侧开了脸,像是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环住顾曜的脖子,闭上眼睛回吻着。
*
如今提起这个妹妹,柳月阑还能勉强维持表面上的平和,但在最初,在他在街上无意间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在他得知他们的母亲早就开始了新生活的时候,柳月阑是真切地为这件事情崩溃了很久。
这件事就像是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牌。它倒下之后,又引发了后面一连串的痛苦和悲伤。
那是一个很普通、很寻常的傍晚,放学之后,顾曜照例用他那辆低调又很奢华的车送柳月阑回家。
顾曜藏得再好,也还是藏不住骨子里那股从小到大被钱和权利泡出来的傲慢和不可一世。他和柳月阑居住的那个贫穷破败的小区实在过于格格不入,
柳月阑不想他经常出现在这里,担心什么流言蜚语传到柳星砚耳朵里,每次都在隔着一条街的地方下车。
那天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但下车时,柳月阑遇到一个人。
那人跟他差不多年纪,穿着一件很眼熟的校服,肥硕的身体挤在衣服里,在这个最应该青春阳光的年纪里,竟已无端有了一种满脸横肉的猥琐感。
那人看着柳月阑下了车,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他甚至还小跑了两步跑到那辆车的后面看了看牌子,再看向柳月阑时,眼神就有点不对劲了。
“柳月阑!我就知道你假清高!”那人追在他们屁股后面声嘶力竭地叫他的名字,“还不是去傍大款了!!”
起初柳月阑根本没意识到那人是在叫他——他完全不记得这个人,也完全不觉得自己顾曜谈恋爱这件事和“傍大款”又有什么联系。
还是顾曜先回了头。
之后,身后便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