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阑整晚没睡,脸色也很糟糕。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和哥哥的脸,竟然有种如出一辙的疲惫。
柳星砚前阵子感冒了,大概是天气反复无常导致了发烧,吃了点药,烧勉勉强强退下去了,咳嗽却一直好不了。
他问:“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脸色这么差。”
柳星砚轻声说:“没睡好。”
柳月阑动作一顿,轻轻叹了口气,不自在地说:“昨天太晚了,在同学家睡的——下次我早点回来。”
柳星砚脸色苍白地笑了笑,说“好”。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柳月阑时常想起那个孩子。
想起她快乐的脸蛋,想起她手中甜蜜的冰淇淋甜筒,想起她背着的艾莎公主,想起有人用心给她编出来的马尾辫。
不算过分内向的人,忽然间就这么沉默下来了。
很明显的转变,柳星砚却没完全没有发现——他顾不上发现。
先前那场不大不小的感冒拖了很久都没完全痊愈,他时常在夜晚发起低烧,白天总是恹恹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柳星砚快十八岁了,半大不小的年纪,也有了能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再加上,他还养了一条很聪明很能干的狗。他又时常顾及着柳月阑的学习,能自己做的事,绝不让柳月阑参与。
他说自己去看了很多次医生,但始终没看好这个咳嗽。后来柳月阑看不下去了,请了几天假照顾他,顺便带他看医生。
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去了医院,无非就是开那些检查,很难在当天预约上,又不得不再另外找时间去做检查,然后等着取结果,再去看医生。
柳星砚死活不同意让柳月阑继续跟着,柳月阑犟不过他,又回去上课了。
后来赶上高三的模拟考,也确实没那么多时间时刻盯着他哥。
他知道柳星砚那个性格,自己不盯着他,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做检查的。
柳月阑本想等这一波模拟考结束之后就带他哥去医院——就是绑也得把他绑到医院去——结果,模拟考的最后那一天,柳星砚高烧不退,人都有点烧糊涂了。
柳月阑放不下心,最后那天考试……就没去。
柳月阑成绩一直不错,习惯了学校的节奏后,随便学学也能在一群公子哥大小姐里名列前茅。缺考一门对他来说不算特别特别大的事——这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本身也是为了给考生们放松心情的,题目很简单,不参加也就不参加了。
但问题是,美院今年忽然办了一次提前批次的自主招生,参考的成绩就是这几次模拟考试的成绩。
柳月阑动过心思想去参加,因为哥哥的这一场病,最后没去成。
他自己的心态倒是摆得挺正:他是喜欢画画,但这个喜欢只停留在爱好,真的让他去学相关的专业,他其实……也没那么向往。
但,这个事情,顾曜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他表现得明显也不明显,但……大概是那段时间先后遇上了太多事情,柳月阑心情很糟糕,两人话赶话吵了几句,闹得颇有些不欢而散。
那句把柳月阑惹得勃然大怒的“造一个学校”的言论,也发生在这个时候。
相爱的这么多年里,大大小小的争吵发生过无数次,可真的严重到说出“分手”这两个字的,也就这么一次。
柳月阑冷着脸说:“……顾曜,我真伺候不了你这少爷脾气。”
顾曜显然并不能理解自己的好心为什么会惹得柳月阑大发脾气:“……你不愿意,那就当我开玩笑好了。”
“开玩笑?”柳月阑高声说道,“对,你随便的一个玩笑,是我这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顾曜,你总是这么高高在上!”
那时候的顾曜还远没有学会低头认错,那时候的柳月阑说话更加肆无忌惮,寻常小事也就算了,这样的大事,两人谁都不愿意退一步。
吵到最后,柳月阑闭了闭眼睛,说了“分手”。
顾曜沉下脸,问他什么意思。
柳月阑冷笑一声:“听不懂话?听不懂什么叫‘分手’?听不懂就请个中文老师教你。”
顾曜脸色很难看,气得胸口不停起伏。
但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冷哼了一声,走了。
当天晚上就一声不吭去了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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