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他忍受着顾曜无数次干涉着他的工作、安排着他的生活。
因为爱,他忍受着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到来的危险和恐惧,夜夜辗转反侧。
顾曜爱他吗?
顾曜也是爱的。但这些爱,又带来了什么呢?
密不透风的爱,像围墙一样把他围在里面。
顾曜给他修建了一个华丽也安全的城堡,只希望他好好待在里面。
……但柳月阑不愿意,他一直都不愿意。
比起那些价格昂贵令人咋舌的衣物和首饰,他更想要爱人陪伴着的一顿晚餐。
比起体面高薪又稳定的工作,他更想要一份自己打拼来的事业。
比起……顾先生的爱人,他更希望自己只是顾曜的爱人。
他多希望顾曜只是一个普通人。
没有滔天的权势,没有数不尽的金钱,没有高高在上的地位。
他多希望,顾曜在爱他的时候,也给他自由和尊重。
柳月阑胡乱想了很多。
时间太长了,电梯长时间开着门,已经发出了滴滴的警报声响。
他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他抬头看看依然挡在面前的人,伸手推着他的胸口,冷静地说:“让开。你堵着电梯,还让不让楼上楼下的人用了?”
和柳月阑的冷静完全相反,顾曜依然双目赤红,手臂的伤口又崩开了,血迹混合着雨水,把干净的绷带染得乌黑。
他往后退了几步,让柳月阑从电梯里出来进了屋。
房间里还残留着争吵过的痕迹。
地板上还有两三颗未干的水珠,那几枝雪柳叶一半落在地上,一半倒在餐桌上,一副可怜兮兮毫无生气的样子。
柳月阑又去给花瓶装了水,捡起那几枝雪柳叶重新放了回去。
他背对着顾曜,平静而淡然:“阿曜,我们真的不要再在一起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觉得很累,一直都很累。照顾你的少爷脾气很累,平衡你和柳星砚的关系很累,每天担心你的安危很累。做你安排的工作很累,按你想要的方式生活很累。”
说完这些,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来直视顾曜。
他说:“爱你,很累。我太累了,阿曜。”
顾曜那只受伤的手一直在轻微地颤抖,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
他的脸色很差,头发依然湿着,乍看之下,阴森得像厉鬼一样。
他也看着柳月阑,说话的声音很哑:“阑阑,时薇的事,你先听我解释。”
柳月阑却打断他:“这重要吗?”
他轻声问顾曜,也像是问自己:“时薇的事,我很生气,也很伤心,但那是最重要的吗?你在大晚上跑去威胁我哥,逼我跟你回来,逼我跟你结婚,这些都让我很生气,也很伤心。但这些,都是最重要的吗?”
他闭了闭眼睛,又说:“没有时薇的事,也会有下一个李薇陈薇刘薇;没有我哥,也会有我的同学朋友同事学生。阿曜,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这些外人。”
柳月阑叹了口气,又去找医药箱。
但这一次,却不打算再帮顾曜包扎了。
他把医药箱里的东西倒出来放到茶几上,说:“现在我们之间的问题是,我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了,阿曜。”
“不行!”顾曜几乎立刻开口,高声道,“阑阑,我——”
柳月阑轻声说:“我明天就去辞掉学校的工作,之后我会把工作室转让给别人。做完这些,我就去瑞典。”
他的视线扫过顾曜的手,在掌心那几处深深的疤痕处停留了很久,又说:“之后……你去找个医生,开些祛疤的药膏,总留着这么个痕迹也不是个事。”
顾曜不去管这些,也完全不在乎。
以前的伤口不在乎,现在的伤口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