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开口时,顾曜的声音有一丝极不明显的颤抖。
“怎么不值得?戒指没有了,我还有什么呢?”短短的几句话,顾曜说得竟有些吃力,“你就这么走了,什么都不带走,也什么都不要。36号里什么东西都有,偏偏就是没有你。我每天在那儿待着,都找不到你存在过的痕迹。”
顾曜说着,语气里竟然又带上了那股咬牙切齿的恨意:“你说走就走,不让我跟着,不让我找你,连个让我关心你的机会都不给。戒指没有了,我还有什么呢?柳月阑,你倒是告诉我,我怎么能不去捡?我只有它了。”
柳月阑静静地看着他,在听到那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忽然毫无征兆地落了泪。
他一直都不是爱哭的人,他的眼泪很少,从前的争吵里,连红了眼眶的次数都不多。
顾曜印象中为数不多的痛哭失声,几乎都是在柳星砚差点死掉的那段时间里。
在这个时候,顾曜忽然间就……没法再去计较什么了。
到了现在,顾曜终于后知后觉,如果让柳月阑流泪的是自己,那么他也一样会痛恨他自己。
他伸手拥住柳月阑,低头吮去他的眼泪。
咸涩泪水泛着重重的苦味,刺得顾曜喉咙酸涩。
他搂着柳月阑,不住地叫他的名字。
柳月阑靠在他的怀里,安静地流着泪。
他闭着眼睛,豆大的泪珠浸湿了他的脸。
他攥着顾曜的衣服,柔软掌心反复抚着他背上的伤口。
“顾曜,你老是、老是觉得你比柳星砚重要,总觉得我在乎你没有在乎他多,现在我告诉你——”
柳月阑轻声开口,另一只手握住了顾曜的左手,握住了……他无名指上的那一枚戒指。
“……如果你死了,那我也不活了。”柳月阑闭着眼睛轻声说,“阿曜,你知道吗,你拦得住我,你救得了我,柳星砚不行。”
顾曜搂紧他,低声道:“胡说八道什么。”
柳月阑轻轻推开他,从那人怀里退出来。他看着顾曜,脸上遍布泪水,神色却依然平静。
他说:“顾曜,我再说一遍,你好好活着,你不能死。”
他握着顾曜的手,缓缓地摘下了那人手上的那枚戒指:“你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带着体温的戒指从指缝里悄悄落下,顾曜下意识地伸手去握,只抓住了一缕空气。
他看着柳月阑将那枚戒指握进手心。
相爱多年的默契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顾曜一把抓住柳月阑的手,沉声道:“还给我。”
柳月阑低头看看,伸手拂开他的手。
他的力气自然没有顾曜大。
顾曜紧紧握着他,大手将他的整个拳头拢在手里。
顾曜握得很紧,手腕内侧青筋凸起。他的拇指按在柳月阑的手腕上,像是恨不得下一刻就用力掰开他的掌心。
“还给我,”顾曜厉声道,“阑阑,把戒指还给我!”
柳月阑置若罔闻。
他的两颊仍然缀着未干的泪水,眼皮微红。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去看顾曜,轻声吐出一个字。
“疼。”
顾曜几乎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就在这一刻,柳月阑迅速起身,两步来到卫生间。
……他把那枚属于顾曜的戒指,丢进了马桶里,按下了冲水键。
客厅里,顾曜仍坐在沙发上。
他听着卫生间里的动静,无力感混杂着悲凉,一点点涌入喉咙。
他没来得及送出那一对崭新的对戒,也留不住自己曾经拥有的那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