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冷笑：“你们总说‘平衡’‘秩序’，可谁赋予你们决定他人该记住还是遗忘的权利？我父亲为真相而死，母亲为保护我而亡，祖父篡改基因档案只为让我活下去……他们不是数据，不是风险评估项，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他们的痛苦、爱、挣扎，都应该被抹去吗？”
叶阑静静听着，良久才道：“你说得对。但他们也该有选择的权利。而现在，你正在强迫所有人接受记忆??哪怕它会摧毁他们。”
“我只是点燃火种。”林昭握紧拳头，“是否接过火炬，由每个人自己决定。”
就在此时，地面再度震动。
神庙中央的地砖一块块升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壁布满符文，正是织梦族最古老的“记忆铭刻术”。一道阶梯螺旋向下，与林昭梦中所见完全一致。
“你要的答案在下面。”叶阑说，“但我要提醒你??真正的钥匙，并非开启青铜门的工具，而是‘确认自我’的过程。如果你无法回答‘你为何要记住’这个问题，哪怕走到终点，也会变成另一个静默计划的执行者。”
林昭不再多言，迈步走入竖井。
阶梯漫长得仿佛通向宇宙尽头。两侧岩壁浮现出一幕幕画面??
他看见十岁的自己蜷缩在床角，因反复讲述“银发女人站在门前”的梦境而被送进心理矫正中心；
他看见十七岁那年，在考古学院地下档案室发现第一份关于“第九锚点”的残卷，手指颤抖着抄录每一个字；
他看见苏砚站在星舰甲板上，将一枚种子投入黑洞边缘，轻声说：“只要有人愿意种下，记忆就不会真正死去。”
这些并非单纯回忆，而是被压缩成符号的记忆原型，只有具备完整共鸣体质的人才能感知。随着深入，林昭感到大脑胀痛欲裂，仿佛有千万根针在刺穿神经。他知道，这是记忆洪流试图强行灌注的征兆。
但他没有抗拒。
相反，他主动敞开心扉。
“来吧。”他在心中呐喊，“让我全部承受！”
刹那间，万籁俱寂。
然后，声音回来了。
无数声音。
孩童的哭喊、战士的怒吼、恋人的低语、临终者的叹息……全人类被压抑的往事如潮水般涌入。他看见静默计划初期，成千上万民众自愿走进“净化舱”，以为只是例行体检，醒来后却忘了父母的模样、忘了战争的惨状、忘了曾经深爱过谁。
他看见联邦高层在密室签署文件，将“情绪稳定性”列为公民首要考核标准，凡表现出强烈情感波动者，皆列为潜在威胁。
他更看见，在遥远过去，织梦族并非毁灭于外敌，而是因过度共享记忆导致集体精神崩溃，最终自我封印，将火种托付给未来文明。
“原来如此……”林昭跪倒在地，泪流满面，“你们不是害怕记忆本身，而是害怕我们承受不住它的重量。”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响起：
>“那你呢？你能承受吗？”
是父亲的嗓音。
“我能。”林昭抬起头，眼神坚定，“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在记。每一个觉醒者，都是我的见证者。每一段复苏的记忆，都在告诉我：我们曾如何活过、如何爱过、如何反抗过。痛苦确实存在，但正是这些痛，让我们知道自己还活着。”
话音落下，阶梯尽头豁然开朗。
一间圆形石室静静矗立，中央悬浮着一颗跳动的光球??那是一团纯粹的记忆凝聚体，外形酷似胚胎，散发着柔和暖光。周围十二根石柱环绕成环，每一根都刻着一个名字：苏砚、星漪、祖父、母亲……甚至包括他自己。
“这就是……心钥？”林昭喃喃。
“是你。”叶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真正的钥匙，从来不是物品，而是‘愿意背负一切前行’的意志。当你承认痛苦、拥抱记忆、并依然选择继续前进时，你就成为了心钥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