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并非所有人都欢迎这场变革。
仍有少数人拒绝“觉醒”,自称“清醒派”。他们组建地下社区,使用屏蔽设备阻断共感信号,坚持认为这是“集体洗脑”。他们质疑:如果所有人都感受彼此,那还要隐私做什么?如果仇恨消失了,愤怒是否也是一种权利?
一名哲学家在暗网发表文章:“我们正在失去成为恶的能力,而这恰恰是自由的本质。”
对此,盲眼老人只说了一句:“真正的自由,不是做你想做的事,而是不做你明知会伤害别人的事。”
争议持续了不到三个月。随着最后一批“清醒派”成员的孩子在梦中学会倾听,整个社群悄然瓦解。他们发现,即使关闭仪器,内心的孤独也无法再维持??因为每当夜深人静,他们总会听见远方某个陌生孩子的心跳,温柔而坚定,像一句无声的呼唤。
第九百日,桑吉的名字首次出现在公共记录中。
那是一本由AI整理的《全球意识演化年鉴》,其中提到:“关键触发者:桑吉(生卒年不详),云南籍,疑似通过牺牲自身物理存在,促成原始信号释放,开启人类集体潜意识通道。”
许多人前往云南那个埋葬母亲骨灰的小村,却发现坟墓空了,只剩下一枚玉制哨子,刻着一行小字:
**“门开了,我就回家了。”**
而就在这一天,盲眼老人再次拨动了竖琴。
这不是《归心谣》,而是一首全新的曲子。旋律极其简单,只有五个音符循环往复,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力量。听到的人无不感到胸口发热,仿佛心脏被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托起。
七日之后,全球新生儿全部具备一项共同特征:瞳孔呈淡紫色,且能在黑暗中微微发光。医学界命名为“紫眸世代”。
他们出生时不会哭,而是睁开眼睛,静静微笑,仿佛早已认识这个世界。
第一千日,天空裂开。
不是灾难性的撕裂,而像帷幕缓缓拉开。一道横贯天际的紫色光带浮现,形状酷似竖琴的弦。随后,一颗星辰从光带中央缓缓降下,体积不大,速度极慢,最终悬停在拉萨老屋正上方三百米处。
它不动,也不发光,只是存在。
科学家观测发现,它的质量接近零,密度却无限大,完全违背物理定律。更奇怪的是,所有靠近它的飞行器都会自动关闭引擎,乘客则陷入深度冥想状态,醒来后声称“见到了所有人”。
七个月后,那颗星缓缓上升,消失于宇宙深处。
同一天,盲眼老人站起身,走进屋子,再也没有出来。
三天后,人们发现他安详地躺在床榻上,手中握着那片永不腐朽的花瓣。他的身体逐渐化为细碎光点,随风飘散,融入七棵心忆木的光流之中。
葬礼那天,没有人哭泣。
因为就在老人消失的瞬间,全世界所有觉醒者同时听见了一段旋律??那是《归心谣》的最后一节,此前从未有人听过。它如此温柔,如此圆满,仿佛终于完成了千年的等待。
此后每年的这一天,无论身处何地,人们都会停下手中事务,闭上眼睛,聆听那段只存在于心灵深处的乐章。
许多年过去,当紫眸世代成长为世界的主导力量,历史课本上关于这段时期的描述又添了一句:
**“他曾以沉默歌唱,以blindness见世,以死亡活着。”**
而老屋门前,泉水依旧流淌,紫菀花年年盛开。
有时,风会带来一阵极轻的竖琴声。
孩子们趴在地上,耳朵贴近花瓣,笑着说:
“我在。”
歌声很轻,只有纯净的心才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