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朝朝在门外喊了几声。其中一个蓝色衣服的小女孩走过来开了院门,盯着黎朝朝看,大声问道:“什么事?你是哪个?”
黎朝朝看着面前的小女孩,道:“我找程淮,小妹妹,他在吗?”
另一个小女孩见状,也走了过来,神情傲气:“想知道他去了哪里,那你给我们两颗糖,我们就告诉你,不然,休想!!”
黎朝朝手里没有糖,给了她五块钱,小女孩拿到钱,眉开眼笑地反复看这五元钱,无所谓道:“那野种现在估计到后山去捡吃的了,我妈不给他饭吃,估计他现在饿得要死了。”
黎朝朝面无表情地抽回了小女孩手里的钱,两个小女孩见状哇哇大哭,黎朝朝也不理会,径直朝着后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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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天,还有些许凉意。
山脚下的土地,潮湿泥泞,山间的树木大多还没完全抽芽,枝条光秃秃的,只在枝头零零星星冒出嫩绿的新芽。
程淮捂着瘪瘪的肚子,鞋底磨得发薄,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爬。他的喉咙像被火烧一样干,肚子里翻江倒海般咕咕作响。
其实初三毕业那年,程宇华去世时,留下了一大笔抚恤金,以及一套城里没有装修的房子,怕村里人说闲话,王丽那女人还是装了一段日子,给程淮交学费,亲自送他去县城里读高中,只不过,等到抚恤金一到手,城里的房子过完户开始装修时,她就露出了真面目。
比如,开始对程淮颐指气使,动辄打骂,等到周末放假回家,让他上山去砍柴,要他承担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程淮忍着,不是怕她,只是目前自己实在无处可去,周末放假,学校规定学生不能留宿,在县城里住宿一晚实在是太贵了,只能回家。
程淮知道王丽打的什么主意,马上城里的新房子就要装修好了,她们就可以搬到城里去了,到时候就可以把他扔在这里不管了。没关系,本来自己也不愿意跟着她们离开,王丽确实也没有义务抚养自己,更何况程淮自己有时候会去打零工赚钱。
只不过,王丽近来愈发得寸进尺,要他砍满院子里的柴,和挑完水缸里的水,才给他吃的。
他不是分文没有,只不过,那是他辛辛苦苦从零工里攒下的钱,全都揣在一个破旧的书包夹层里,外夹层放平时在学校的生活费和路费,内夹层放下学期的学费,因为学费很重要,所以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缝了好几遍,只不过,千算万算,他没有想到王丽会偷拿自己外夹层的钱,那是寒假时,自己去帮人卸货赚来的生活费,可刚才自己回去看,一分钱都没有了,虽然内夹层的钱还在,但那是下学期的学费和路费还有生活费,不能动,绝不能动。
可他现在实在是饿得心头发慌,只能上山来碰碰运气。山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鸟雀偶尔从枝头扑棱飞起。
程淮在灌木丛里翻找,盼望着能碰到一些果子。可他找到的只是一些青涩的野菜。他觉得自己肚子里有火在烧,没办法,等不及做熟,只能皱着脸,先吞些野菜充饥。毕竟,如果不吃东西,肚子一直咕咕作响,会影响自己接下来寻找食物的心情。
他抓起一点野菜,抖落上面的灰尘,硬生生塞进嘴里,那味道实在是又涩又苦,还带着些许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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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朝朝爬了一个小时,才爬到了大黑山的半山坡。
三月的风吹拂过,带着泥土和新草的气息。她刚拐过一片低矮的灌木,就看见了十七岁的程淮。
不同于三十八岁的程淮,西装革履,面容精致,十七岁的程淮,衣裳破烂,袖口和膝盖处磨出大洞,浑身狼狈不堪。
他弯着身子,蹲在灌木旁,手里攥着一些野菜。
黎朝朝的脚步僵在原地。
阳光从枝叶缝隙里落下来,照在程淮身上。他脸色苍白,唇色发淡,眉骨却清晰俊挺,眼窝深陷,映出一双倔强而漠然的眼睛。高挑的身形在破布衣裳的衬托下更显单薄,好像随时会被风吹倒。
黎朝朝望着眼前活生生的程淮,实在是不可置信。
程淮听到脚步声传来,他抬起头,看着眼前陌生的女人,警惕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