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心疼漫上心头,几乎让她窒息。她缓缓地、在他面前蹲下身,虽然明知他看不见,也感受不到。
她凝视着他低垂的头颅,紧抿的唇线,以及那微微颤抖的、紧握着黑刀以至于指节发白的手。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带着无尽的怜惜与温柔,虚虚地环抱住他。她的手臂穿过他坚实的臂膀,如同穿过一片虚无的空气,无法给予任何真实的触感和温度。
但她的拥抱依旧虔诚,仿佛想用自己这虚幻的存在,去温暖他那片被孤独冰封的世界。她在心里无声地说:‘哥哥,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啊……’
……
就在这一刻,蹲在地上的米霍克猛地抬起头!
他并没有看到任何实体,但在那一瞬间,他分明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仿佛有一缕极其微弱的、熟悉的暖风,拂过了他冰封的心房,激起了一圈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涟漪。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模糊的感应,让他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直直地望向前方那片虚无。
紧接着,周围的景象开始剧烈地波动、扭曲,如同被打碎的镜面。古堡的阴影、冰冷的石壁、窗外浓雾……所有的一切都在迅速崩塌、消散。
梦境,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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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从无尽深渊被猛地拽回现实,两双眼睛在银蓝色的湖水中同时睁开。
米霍克的意识率先彻底归位,冰冷的湖水与怀中真实的温热触感形成了鲜明对比。方才古堡中那蚀骨的孤独和失去月邀的灭顶绝望,仍像冰锥般残留在他灵魂深处,带来阵阵尖锐的后怕。
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甚至来不及完全理清思绪,全凭本能猛地收紧了双臂,将怀中那纤细的身躯死死地、用力地箍进自己怀里。
那力道之大,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恐慌,仿佛要将她生生嵌入自己的骨骼血脉之中,仿佛只有通过这样紧密到窒息的拥抱,才能确认她的存在不是又一场幻梦。
他的脸颊下意识地埋进她湿透的颈窝,深深呼吸着那带着湖水微腥和她本身清浅气息的味道,剧烈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胸膛,一下下撞击着彼此,如同急促的战鼓,诉说着他未曾宣之于口的恐惧——“还在,她还在。”
月邀则在睁眼的瞬间,尚被困在那前世病痛与冰冷死亡的阴影余韵中,肺部仿佛还残留着无法呼吸的痛楚,眼前似乎还是病房苍白的天花板。
然而,下一秒,米霍克那几乎要将她揉碎的拥抱,以及透过薄薄衣衫传来的、他滚烫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像一道强光,骤然驱散了她脑海中所有灰暗的记忆碎片。
是啊……那些都过去了。
那具被病痛折磨、无法自由行动的躯壳,那个只有孤独和等待死亡的冰冷世界,她已经挣脱了!
取而代之的,是此刻这具在湖水中充满活力、能够感受到疼痛与温暖、能够修炼、能够挥剑的身体。
更重要的是,她拥有了他,米霍克,她的哥哥,她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独一无二的、愿意用生命去守护她,她也愿意用生命去回护的家人。
刚才梦境中,那个已成世界第一大剑豪的米霍克,在空寂古堡里疯狂寻找她、最终因找不到而痛苦蹲下的画面,如同最后的烙印,深深印刻在她的心上。
她没有任何怀疑,他们之间的羁绊是双向的奔赴,是彼此生命中无可替代的灯塔。他害怕失去她,如同她害怕失去他一样。
想到这里,心中那因回忆而起的寒意被彻底驱散,涌上的是无边无际的暖流和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庆幸。她被他抱得有些生疼,却丝毫没有挣扎,反而努力地、用尽刚刚恢复的力气,抬起湿漉漉的手,回抱住了他紧绷的手臂。
她的动作轻柔却坚定,小手在他手臂上轻轻拍抚着,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和承诺。她转过身侧过脸,将耳朵贴在他仍在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听着那强健而充满生命力的心跳,用带着一丝水汽哽咽、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哥哥,我在这里。”
“……这一次,你抓住我了。我们,都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