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你玉哥哥的事我也略有耳闻,现在这儿只有你我两人,纾儿有何话,大可以说出来,莲姐姐替你保密。”
白莲轻抚过纾缡紧握的双手,如此惹人怜爱的女子,瞧这便让人心疼。
纾缡轻叹一声,那双灵动的眸子瞬间蒙上水汽,她咬了咬唇,似是想忍住泪水,缓了缓才答道:“纾儿在这宫中也没什么可以交心的朋友,我这个做姐姐的有时一些话也不好冲着她们讲,今日能与莲姐姐交谈,你又如此善解人意,纾儿真觉很高兴的。”
“你玉哥哥现在如何了?”白莲见纾缡欲言又止,便悄悄推波助澜一把。
“他……他的情况不太乐观,其实今早就醒了,却一直不说话,母妃和我都去看了他好几回,他却连看都不肯都看我们一眼,母妃回去后就哭了,我知道她很恨樟哥哥,但我却一点也不讨厌他,我相信这其间肯定有误会的!”
纾缡顿了顿,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迎上白莲的视线,哽咽道:“莲姐姐,纾儿今日便同你说几句心里话吧……自小母妃便待我算不上亲厚,许是因我是个女孩儿。玉哥哥虽为兄长,却也鲜少有工夫理会我。常陪伴我、带我玩耍的,反倒是樟哥哥。还有,玉哥哥的至交、也就是莲姐姐您的兄长,子缘哥哥,他们一直待纾儿极温和、极好。”
她语声渐低,眼中泛起泪光:“在纾儿心里,他们皆是这世上最温柔良善之人。所以……当母妃说樟哥哥害了玉哥哥,我无论如何也不肯信……”
白莲听到此,心头也跟着难过起来,她想赶紧安慰安慰纾缡,轻轻地拍了拍纾缡的肩膀。
纾缡却忽然握住白莲的手,语气哀切而近乎乞求:“莲姐姐,纾儿有一事相求……求您,千万应了我吧。”
“纾儿不妨说说看。”白莲有些疑惑。
“其实玉哥哥之前,一直很是欣赏莲姐姐你的,出此事故,十有八九也是因莲姐姐被指婚心情不好醺酒而致,所以莲姐姐方便的话,能否随纾儿一道去探望探望他呢?我想,他若知道你在关心他的伤势,心情能缓和好多吧……”
白莲一听心中颇是无奈,“纾儿先别着急,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一来皇上已下令此事不得外传。”她斟酌道:“二来我已被指婚,还要那么大张旗鼓的去探望,怕是不太妥当。”
纾缡咬了咬唇,答道:“莲姐姐不必担心,想必父皇他下这样的命令也是怕朝中一些势力为此事争斗,我们只是因关心而去探望,我想父皇他定能理解。”
白莲闻言,沉默了许久,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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纾缡公主的请求,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白莲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她本已决意置身事外,明哲保身,这皇室内部的纠葛,远比她想象的更为幽深复杂。
然而,纾缡那双带着忧伤的眸子,还有那些恳切的言语,让她硬起的心肠不由得软了几分。
这深宫之中,能保有如此纯善之心实属不易,更何况,她对这位娇柔可怜的公主,确实有一种莫名的亲近。
沉默在室内蔓延,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在这沉默的间隙,纾缡紧张地望着白莲,双手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半晌,白莲终是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纾儿,我知你心系兄长,我便随你走这一趟,只是……”她神色转为凝重,“切记,我们只是去探望伤势,稍坐片刻便回,绝不多言其他,更不可提及任何可能引致误会的话语。”
纾缡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混合着泪光的欣喜笑容,连忙用力点头:“纾儿明白!多谢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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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玉王府的一路上,气氛沉寂得有些压抑。
夕阳西下,一切都将会被夜色掩埋,包括凤舞城里那些晦涩的秘密。
宫人们垂首敛目,步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白莲心中那份不安愈发清晰,她隐隐觉得,这趟探望,或许并非只是安抚一个受伤皇子那么简单。
伽玄玉的寝宫外守卫森严,远超寻常。
见到纾缡公主与准太子妃白莲一同前来,守卫们面露难色,但终究不敢阻拦,恭敬地让开道路,只是低声禀报了一句:“王爷醒着,只是……心情不佳。”
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混合着还未来得及散去的血腥味。
光线被厚重的帘幔遮挡了大半,显得昏暗异常。
只见伽玄玉半倚在锦榻之上,面容苍白如纸,唇瓣干裂,眼下有着深重的阴影。
他左侧的衣袖空荡荡地垂落着,他的双目空洞地望着帐顶繁复的花纹,眼神里没有焦距,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