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干笑,只得屈膝虚行了礼,说道:“姑娘竟真的回来了,也是府里万千之喜,不过,姑娘先前是极识大体的,此时自然也该顾及些大局,不如就开金口,叫夜行司的各位爷们儿们先行离去,毕竟这样招摇过市的,也不成个体统。我们说话不好使,容易给人拿错儿,姑娘的话总该是不妨事的。”
夏楝道:“初百将。”
初守道:“嗯,怎么?”
夏楝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成了我的下属了。”
初守刚要笑,又冷哼道:“不知道啊,我也是才从人嘴里听说的。”
夏楝道:“那有人让我命你们回去,你们可应着?”
初守道:“我当他们在狗叫。”
苏子白看着孙嬷嬷夏管事等人,笑道:“果然是些走狗。”
孙嬷嬷在旁总算听明白了,心中又惊又恼,昔日明明像是个受气包似的糊涂小姐,今日竟然能当面怼人了。
她有些按捺不住:“哟,姑娘到底是在外头混了几年,性情跟先前完全不同了,也会跟爷们说笑,也会挤兑咱们这些下人了。连我们的好心提醒也不顾,难道不知道外头已经好些风言风语?姑娘不为自己着想,难道就不顾整个夏家的体面?”
初百将的手又要蠢蠢欲动,苏子白提醒道:“且等等。”
夏楝的声音依旧淡淡的,说道:“口口声声颜面体统,背地里都是龌龊算计,这里没有人是傻子,你也不用鼓唇摇舌粉饰太平,你的用意我很知道,无非是怕我回去后不利于你的主子,坏了他们处心积虑到手的东西。”
孙嬷嬷的脸色跟吃了黄连一样:“姑娘……你这话从何说起。难道我们巴巴地来接自家姑娘,反而是错?”
夏楝道:“你们费心费力,不过是想打发了初百将众位,然后就好摆布我了,到那时候,兴许我连素叶城都回不去。只是你们若还以为我是先前那个什么都不懂、只任人欺凌的孩子,就大错特错了。”她的语气很是平淡,没有任何的情绪在内。
孙嬷嬷跟夏管事各自心惊,暗中磨牙。
原来此番他们领命出城,确实是因为得到消息,说夏楝要回来了,而他们此行的任务,就是把夏楝阻住,绝对不能让她回城,至少这两日不成,就算真的要回,也该给他们秘密地带回府内,不透一点风声给外头知道。
如今这不可告人的机密,竟然给夏楝当众点破,简直叫他们不知如何应对了。
正想咬死不认,只听初守道:“好一个夏家,既然不让咱们去,我倒是偏要亲眼一瞧,那到底是个什么刀山火海鬼门关。”
马蹄向前,整个车队随他而动,对面夏家来人慌忙后退。
那孙嬷嬷后退不迭,仓促间几乎摔跤,她到底不忿,咬牙切齿地说道:“哼,果然是有了靠山了,这是在明着打府里的脸啊,我倒要看看你能神气多久,有能耐一辈子叫这些人跟着……”
夏管事在旁边先变了脸色,知道不妙。
先前护院被鞭打的时候孙嬷嬷没有下车,自没见识过。
他正欲提醒,耳畔已听见鞭子破空的响声。
孙嬷嬷尚未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被那刚猛的力道抽的飞了出去。
她跌的七荤八素,通身疼的散架,趴在泥泞里,只从鼻孔里发出细微闷哼。
初守人在前方,一抖缰绳,冷冷地说道:“本来不想理你这种货色,还偏要撞上来,既然有胆子嚼舌,就别怪人家抽你。我可不是什么好涵养的大家闺秀,任由你们这些瞎了眼的厮鸟们欺负。”
孙嬷嬷是夏家长房有头有脸的大管事,常年养尊处优,今儿竟跟年猪般被人抽翻在泥地里,也不知是否已开膛破肚,恐惧疼痛交织,哪里还能叫嚣半分。
“果然是些欺软怕硬的东西。”初守冷哼,这才调转马头。
在他前方,那九尺大汉阿图早就下了地,魁伟的身躯一马当先的,走到对面马车前,把马缰绳解开,众目睽睽之下,阿图拽着车辕一声低吼,孙嬷嬷乘坐的那辆马车竟被他生生地甩向路旁沟壑中。
初百将还杀人诛心地说道:“听闻明儿夏府还有喜事,咱们这趟真正来对了,好歹也能吃几杯喜酒,兴许还能看一场好热闹。”
苏子白笑道:“可不是么?咱们也能开开眼界了,又能吃酒又能看热闹,多是一桩美事儿。”
夏府众人不敢出一句,只能眼睁睁目送他们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