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送外卖的？
陈默心中一动，有了主意。
他喝完咖啡，付钱离开。绕到日料店后巷，果然看到那个送外卖的年轻人正和一个穿著日料店工作服的人交接食盒。
陈默快步走过去，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焦急和歉意，用带著点日语口音的中文对那店员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是『樱井事务所的，我们社长预定的清酒和食材，说是这个时间送到后厨，请问是这里吗？”
那店员愣了一下，疑惑地打量他：“『樱井事务所？没听说啊？而且我们后厨一般不直接收外来食材……”
“啊？不会吧？”陈默故作惊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假装翻看，“地址没错啊？月乃瀨……社长特意嘱咐的，是从长崎刚运来的鲜鱼和菊正宗……”
他一边说著，一边看似无意地朝著半开的后门里张望，快速扫视著里面的结构。走廊，厨房门，还有……走廊尽头似乎有几个掛著帘子的包间门，其中一个门帘上好像绣著……菊？
“你搞错了！我们这里没有预定！”店员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抱歉抱歉！可能是我记错地址了！打扰了！”陈默连连鞠躬，装作一脸懊恼地转身离开。
目的达到了。他看到了包间的大致位置，確认了“菊”之包间確实存在，而且在最里面。
接下来，就是等待傍晚的到来。
时间过得缓慢而煎熬。陈默回到办公室，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翻阅那些案卷，熟悉工部局的规章流程，以免被人问起露出马脚。
下午四点多，他再次出门，提前来到了“月乃瀨”附近。
他没有再进咖啡馆，而是选择了斜对面那家钟錶行。藉口是想买一块怀表，磨磨蹭蹭地挑选，目光却始终透过橱窗，锁定著日料店的门口。
五点，六点……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亮起。
六点二十分左右，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停在“月乃瀨”门口。车上下来一个穿著日式西装、戴著金丝眼镜、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在两个隨从的簇拥下，走了进去。
井上贤二！虽然没见过本人，但看派头和气度，八成是他！
陈默的心提了起来。
几分钟后，另一辆黄包车停下。一个穿著绸缎短褂、脑满肠肥、脖子上掛著金炼子的男人，带著两个彪悍的打手，也趾高气扬地走进了日料店。
李阿奎！法租界青帮里有名的滚刀肉，贪財好色，手下控制著几个码头和赌档。
目標人物都到齐了！
好戏，即將开场。
陈默付钱买下了一块最便宜的怀表，走出钟錶行。他没有离开，而是借著夜色和路边停靠车辆的掩护，悄悄绕到了日料店的侧后方。
那里有一排老式的煤气管道和排水管，正好可以通往他白天观察到的、包间区域的大概位置。
他需要找到一个能听到包间內谈话的地方。
他像壁虎一样，敏捷地攀上管道，身体紧贴著冰冷潮湿的墙壁，慢慢向上移动。
二楼……一个窗户亮著灯，窗扉开著一条缝，里面传来隱约的日语对话和酒杯碰撞声！
就是这里！“菊”之包间！
陈默心中狂喜，小心翼翼地挪到那个窗户下方，將自己隱藏在墙壁的阴影和窗台的死角里。
他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李桑，你的诚意，井上先生看到了。码头上那些小事，自然好说。”一个略显諂媚的翻译声音。“哈哈，井上太君够意思！我李阿奎最讲规矩！以后武官府有什么货，儘管从我的码头走，保证又快又稳当！”李阿奎粗哑的嗓音带著得意的笑。“呦西。”一个略显矜持的男声（应该是井上）说了句日语，然后通过翻译说，“井上先生希望，不仅仅是货物。租界里，特別是法租界工部局和巡捕房的动向，那些对皇军不友好人士的名单……李桑，你的手下耳目灵通，这些，也是『货物。”“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那些洋鬼子和吃里扒外的傢伙，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李阿奎拍著胸脯保证，“价钱嘛……”“好处，自然不会少了李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