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抬起一张惨白如纸的脸,嘴唇干裂,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气,但眼神却保持着一丝清明。
“报……报告百户大人……”他喘息着,艰难地开口,“卑职……卑职刚才躲在尸体堆里,侥幸……未死。”
“那这具尸体怎么回事?”李辰的刀鞘,指向了黑衣杀手的尸体,语气不容置疑。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沈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换了个角度,用他“验尸官”的专业口吻,开始了自己的“现场分析”。
“据卑职观察……此案,并非一边倒的屠杀。”
他虚弱地抬起手,指向不远处王家护院总管的尸体:“大人请看,王总管身上有多处防御伤,可见其武艺不俗。但他胸前这最后一处剑伤,角度、力度都完全放弃了守势,是……是搏命的一击。”
这番话,瞬间将众人的注意力从“沈浪杀了谁”转移到了“现场发生了什么”上。
李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护院总管的死状极为惨烈,手中的刀几乎是硬生生捅进了杀手的身体里。
“嗯?”李辰发出一声鼻音,示意他继续。
沈浪深吸一口气,似乎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额头冷汗直冒。他缓了缓,才继续说道:“而这名杀手,虽然武功远在王总管之上,但他有个致命的弱点。”
他看向黑衣杀手的尸体,语气笃定:“他的左腿膝盖有旧伤。大人若不信,可褪去他的裤管查看。这旧伤导致他在做某个特定的闪避动作时,必然会出现一瞬间的僵硬。”
一个校尉闻言,立刻上前,粗暴地撕开了杀手的裤腿。
火光下,一道狰狞的陈年刀疤赫然出现在杀手的左膝上,清晰地印证了沈浪的话!
“嘶……”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同僚们看向沈浪的眼神,从怀疑,慢慢变成了惊奇。
李辰的瞳孔也是微微一缩,看向沈浪的眼神终于变了,审视的意味淡去,多了一丝凝重。
沈浪仿佛没看到众人的反应,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推断”里,用尽最后的力气总结道:
“所以……卑职推断,是王总管悍不畏死,抓住了此獠旧伤发作的唯一破绽,拼尽性命重创了他。”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自己左肩上那道深可见骨、依旧在渗血的伤口,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后怕与侥幸。
“而卑职……只是趁他油尽灯枯,连站都站不稳的时候,鼓起毕生余勇,从背后……补上了最后一刀而已。”
这番解释,天衣无缝。
既完美地解释了二流高手为何会死,又完全符合他沈浪“弱鸡”的实力定位,顺便还给忠勇殉职的王家护院安上了一个悲壮的功劳。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番条理清晰、细节精准的分析给镇住了。
良久,李辰亲自上前,仔细检查了两具尸体的伤口和位置,又看了看沈浪肩上那足以致命的伤,脸上的惊奇终于化为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赞许。
“好!”李辰猛地一拍沈浪没受伤的右肩,沉声道,“好一个临危不乱的沈浪!平日里倒是小看你了!你这次,算是大功一件!”
一句“大功一件”,让沈浪提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大人谬赞,卑职……只是运气好。”沈浪谦卑地低下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对了大人,卑职在给那杀手补刀时,似乎闻到他口中有一股特殊的草药味,很是奇特,不知是不是某种联络暗号或身份标识。”
他巧妙地将从记忆碎片中得到的“线索”,包装成了一个现场的“新发现”。
李辰闻言,眼神瞬间一凝!
灭门案背后,果然还有隐情!
他看向沈浪的眼神,欣赏之色更浓。
这小子不仅观察入微,心思还如此缜密!
是个人才!
“来人!先把沈浪送去医馆,用最好的金疮药!”李辰果断下令,随后看向沈浪,语气已经带上了不容拒绝的命令。
“你先去疗伤!伤好之后,立刻来北镇抚司衙门找我!”
“这个案子,你必须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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