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督主为人如何?
这话若是放在两个月多前问,京城的百姓们估计会噤若寒蝉,眉眼间官司乱飞但嘴上却说不出什么话。因为那个时候太子刚刚被废,许多朝臣要么丢了乌纱帽要么就是被关到了诏狱,作为东厂番子们的头领,周遇之的名声当然好不到哪儿去。
但现在去问却截然不同。
原因之一是时间淡去,原因之二则是那几条水泥路了。
现在若是去问京城的百姓们周督主如何,他们会说“他是个大大的好人啊”,毕竟若不是好人,又怎么会不取民间一丝一文,就修好了那么多路?
而且连徭役也没有征派!
要知道不管是本朝还是往前数几个朝廷,每次修路都要征发徭役,每次也都要死人。若是去离家太远的地方修,死的人还会更多。
哪里像周督主这样,沙子是提前让牢里的犯人挖的,运到地头后就往路面上一倒,再掺和点水和两袋子水泥,接着往路上一铺,路就修好了。不用挖掘、不用填埋、更不用花大力气、大量的时间去夯实路面。
虽然能这么快的原因与他直接在原来的路面上铺水泥有关,但这件事对百姓来说也实在是稀奇得很,能让他们说上半年。
焦承平这两日出去走动,就没少听。
当然他也明白,将军想要知道的并不是这些,于是略作沉吟,“周遇之在宫里长大,以前知道他的人并不多,世人对他也不了解。”
“他今年不过二十五岁,放在朝臣堆里还是一个只能给众位大人打下手的角色,但因为是宦官,得天子宠信,所以已经权倾天下了。”
“至于他这个人如何?”
焦承平想了想,举了个例子道:“看他最近做的两件事便知道,一个是废太子,另一个是调动锦衣卫修路,听说后来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参与其中。”
“这两件事任何一件放在别人手里,耗费个三五年都不稀奇,但他偏偏两件都在同一年里做成了,其心机手段不言而喻。”
“总之此人不可小觑啊。”
王长茂听完,又问:“那他可有不好的传闻?”
“当然有,”焦承平说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有传他嚣张跋扈的,也有传他陷害忠良的,甚至还有说他图谋不轨的。”
但后一个焦承平就只当做是笑话了,毕竟谁都知道周遇之是个太监,而且家里也没什么人了,他图谋不轨做什么?
为了让人骂他半辈子,然后将来再把皇位传给哪个顺眼的干儿子?
笑话,难道他就不怕干儿子上位,转头就把他的坟挖了,册封自己的亲生父母为太上皇,太上皇后?
王长茂又问,“那百姓呢?他对百姓如何?”
“这……”
这个问题可就把焦承平难住了,他仔细想了想道:“好像未曾听闻有不好,周督主平日里不与百姓亲近,倒是他那个儿子颇讨人喜爱,没听到有说不好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安排在京城的人说,周遇之这人与满朝上下的关系都不好,唯一一个较为亲近的,还是同属于阉党的锦衣卫指挥使尚元洲。朝臣们都说那尚元洲自甘堕落,事无巨细地听从周遇之吩咐。”
“至于百姓嘛,无视居多。”
说完后他还感慨,“毕竟以周遇之那样的身份,不但日理万机,还处处有人讨好,根本就瞧不上百姓手里的三瓜两枣。”
“据说天天有人去周府送礼。”
在王长茂和耿子的目光中,焦承平叹息一声,“这也是我们安排在京中的人说的,在之前那次废太子的事情里,每天都有人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往周府送,周遇之来者不拒,听说那阵子京城还有钱庄的银子被取空了。”
“因为比起银票,那位周督主更爱金银。”
“前收礼后抄家,周督主赚得盆满钵满,坊间传闻说怕不是得有几十万两。就连他帽子上的红宝石,都是顶顶好成色,上万两一颗!”
王长茂:“……”
不知什么时候已听得入神的耿子张大了嘴巴,“……我的娘啊。”
钱庄的银子都被取空了,那得是多少钱?
是啊,那得是多少钱?
就连王长茂也不自觉地在心里估算了起来,幽州军三十万人,每个月的响银除去将士们的嚼用外,发下去的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