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张昀这话实在有点超纲,他身边又确实没有能商量这种事的人,故而明知此问有违身份,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了。
刘备决定把架子抛一边,这种事还是问清楚比较好,毕竟“我信允昭”
嘛。
张昀倒也无所谓,就当聊天了。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敢问使君,对陶恭祖其人,了解几何?”
“呃……”
刘备沉吟了片刻,“世人皆言陶恭祖仁厚敦笃,治理徐州颇见成效,在其治下,百姓富庶,仓廪充实……”
他说的基本上算是如今天下人对陶谦的普遍印象。
张昀嘴角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陶恭祖此人,表似温和,实则精明强干,内有丘壑。
早年坐镇幽州,后又追随皇甫嵩、张温转战西北羌乱。
历职刺史(幽)、参军事(讨羌)。
可谓既通庶政,亦善兵戈。”
张昀的语气不疾不徐。
“朝廷正是看中此点,黄巾乱起时,才委任其为徐州刺史,担负起平定本州黄巾的重任。
彼时,其依仗丹阳精兵之悍勇,辅以招抚臧霸等泰山诸将,确也很快就平定了青徐一带的黄巾。”
刘备一听张昀要开讲了,立马正了正衣襟,腰杆都直了几分。
“便如使君所言,陶谦此前治理徐州确有建树,堪称乱世中的一片安居之所。”
张昀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些,“可他最大的问题,就是识人不明!”
“先有黄巾降将张闿护送之时,贪图曹嵩财物,杀人越货,给了曹操攻打徐州的借口。”
“再有其丹阳同乡笮融,领万余兵马驻守重镇,却不战而逃。
致使曹军长驱直入,屠城害民,彭城、下邳、东海三郡尽成血海!”
“身为一州之牧,识人不明,惹出大祸;手握重兵,又遭连番败绩;现今蜷缩在徐州城内,毫无保境安民之能……如此,岂能不令徐州百姓失望、士心离散?”
刘备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如今的徐州格局,泰山臧霸对他阳奉阴违,根本调遣不动;以糜、陈为首的本地世家,亦是失望透顶。
陶谦手中所恃,仅剩万余丹阳旧部,不过堪堪自保于孤城中罢了。”
“说白了,他这个徐州牧,本就摇摇欲坠。
再加上陶谦本人年迈体衰,想来也没几年好活了。
当此困局中,最该想的是如何为陶氏一门寻条退路。”
张昀的话越发直白起来。
“如今徐州众矢之的,又被曹操紧盯不放,已成烫手山芋。
只有赶紧甩出去,让旁人吸引仇寇目光,他才能带着家小抽身。
之后不论是驻留徐州,还是退回丹阳老家,好歹还能保住陶家的家业。”
虽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刘备心里也悄悄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