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他高高举起双手,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喉咙里发出一阵毫无意义的、因恐惧而变形的音节。
这时,陈默平静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都把枪放下。”
那十名火枪队成员闻言,再次做出了一致的动作,齐刷刷地收枪、立正,仿佛刚才那股能让死神都为之窒息的杀气,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种令行禁止的纪律性,远比刚才的举枪瞄准,更让麦克林感到心惊胆战。
陈默缓缓走到早已嚇得双腿发软的麦克林面前,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语气温和地问道:
“麦克林副警长,您这么行色匆匆,是镇上又发生什么大事了吗?下次,我建议您进来之前,最好还是先敲门。您看,我这些弟兄刚刚拿到新工具,还不太会用,万一走了火,伤到您这位尊贵的朋友,那就不好了。”
这番话,听似关心,却句句都是最赤裸裸的威胁。
麦克林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地说道:“爱……爱尔兰人的营地,昨晚出事了!他们……他们说自己遭到了野兽的袭击,还起了大火,死了好几个人……”
“是吗?”陈默的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神情,“那真是太不幸了。看来奥康奈尔先生他们,是得罪了山里的神明。不过,我想,这应该和我们华人商会没什么关係吧?”
他拍了拍麦克林的肩膀,微笑著说:“我们一整晚,都在这里研究如何使用这些新工具,来更好地保护我们自己。內堂里这十几號兄弟,都可以作证。”
麦克林看著陈默那“真诚”的微笑,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今天本是想来发泄怒火,彰显权威的,结果,却让他更加深刻地认清了一个事实:在这个华人面前,他连发怒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麦克林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陈默脸上的神情,却突然由冰冷转为温和。
他上前一步,亲手扶住了麦克林那还在微微颤抖的胳膊,用一种充满关切的语气说道:
“麦克林副警长,看您脸色不太好,想必是最近为了镇上的事,操劳过度了。”
说著,他从怀中,不紧不慢地掏出了十美元,不由分说地塞进了麦克林的手里。
“这是我们商会孝敬您的一点茶水钱,不成敬意。”陈默的笑容看起来真诚无比,“您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不希望看到朋友您累坏了身体。”
麦克林握著那十美元,手心手背都是冷汗。
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华人的行为模式。前一秒还用十支步枪指著他的脑袋。
下一秒,却又像最体贴的朋友一样,关心他的身体,还给他塞钱。
这种极致的威逼和利诱,如同冰火两重天,让他的精神几近崩溃。
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仿佛什么都了如指掌的、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
“我听说,野马酒馆的二楼,最近新来了几个不错的姑娘。”
他特意在“二楼”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
麦克林的心臟,猛地一跳!
他知道,那是他过去和陈六爷的女人私会的秘密地点!这个魔鬼,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陈默满意地看著麦克林脸上那无法掩饰的惊骇,继续微笑著说:“您拿著这笔钱,去喝杯酒,放鬆一下,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忘了。”
“至於镇上的治安……”他看了一眼旁边那十名持枪肃立的火枪队员,“有我们华人商会帮您看著,您大可以,放宽心。”
麦克林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精神上的折磨,他胡乱地点著头,声音都变了调:“好……好的,谢谢……谢谢陈先生……”
说完,他便如同逃离地狱一般,失魂落魄地、踉踉蹌蹌地衝出了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