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张简易的地图前,目光在“萨克拉门托”和他们所在的小镇之间,来回移动。
他在思考。
李阿虎带来的消息,与他脑海中早已存在的情报,拼凑出了一幅完整而又残酷的图景。
大矿主米勒,这位真正的“淘金巨头”,已经为他,为整个有色人种,布下了一个天罗地网。
扶植爱尔兰人,用最低级的暴力,在本地进行消耗和骚扰。
这张牌,已经被他用一场血腥的夜袭和一场完美的“苦肉计”,打得稀烂。
但现在,米勒掀开了他最致命的一张底牌——政治绞杀。
陈默知道,这张牌,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用简单的暴力或谋略来应对。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一支初具雏形的火枪队,一个被他掌控的“英雄警长”,一位心怀感激的医生和一位立场摇摆的神父……这些力量,在这个小小的河谷镇里,足以让他呼风唤雨,制定规则。
但是,在萨克拉门托,在那些真正手握权柄的州议员和资本家面前,这些力量,渺小得如同尘埃。
他不可能带著火枪队去衝击州议会,也不可能用一次“捨身救人”的表演,去感化那些只认利益的政客。
这是一个全新的战场。
一个用金钱、人脉、法律条文和看不见的利益交换,来作为武器的战场。
而在这个战场上,他现在,几乎一无所有。
李阿虎看著陈默久久不语,终於忍不住开口:“先生,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我再带些钱,去萨克拉门托,找找门路?”
“不。”陈默缓缓地摇了摇头,转过身来。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凝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李阿虎都感到心悸的、绝对的冷静。
“现在我们对敌人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我们不知道那个米勒到底有多大的能量,不知道他联络的议员是谁,不知道那份法案具体的內容是什么,更不知道,在这件事上,谁是我们的敌人,谁又可能成为我们的朋友。”
“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任何轻举妄动,都只会让我们死得更快。”
他走到桌前,重新坐下,为自己和李阿虎,各倒了一杯冷茶。
“阿虎,你这次去萨克拉门托,辛苦了,带回来的消息,比麦克林那张任命书,重要一百倍。”
“你先去好好休息。”陈默端起茶杯,看著窗外那沉沉的夜色,缓缓说道,“仗,要一场一场地打。饭,也要一口一口地吃。”
“在去一个新的战场之前,我们首先要做的,是等待。”
“等什么?”李阿虎不解地问。
陈默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深邃的弧度。
“等风来。”
“等午夜的到来。等那个能为我们,照亮所有黑暗的……朋友,给我带来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