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著眼睛,看似在休息,但他的大脑,却在隨著马车的每一次摇晃,飞速地推演著那场即將在萨克拉门托上演的凶险的计划。
他开始思考,除了那份偽造的“罪证”,他还需要什么。
他需要钱,大量的钱。用来打通关节,收买人心,甚至,用来在关键时刻,收买那些可能会因为丑闻而动摇的、汉弗莱议员的“盟友”。
他还需要一个完美的“演员”。
一个能在宴会上,將那份“罪证”以最“意外”、最“合理”的方式,引爆的人。
霍尔曼是一个好的人选,但还不够。
他需要一个真正的、属於那个圈子的人。他想到了霍尔曼提供的情报中,那位与汉弗莱议员有竞爭关係的另一位议员。
如何“不经意”地,將这个诱饵,送到那位先生的嘴边,將是整个计划成败的关键。
这是一个无比疯狂的计划。
一旦失败,他和霍尔曼,都將在萨克拉门托那群真正的权力者面前,被碾得粉身碎骨。
必须找到一个切入点,一个能让马丁议员“主动”对汉弗莱的书房產生兴趣的切入点。
陈默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对著车厢外喊了一声:“霍尔曼先生,能进来一下吗?”
很快,马车停下,霍尔曼掀开帘子,略带询问地走了进来。
“陈先生,有什么吩咐?”
陈默没有废话,直接问道:“霍尔曼先生,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位马丁议员,你对他了解多少?比如,他有什么特別的爱好?”
霍尔曼愣了一下,没想到陈默会问这个。他仔细地想了想,回答道:“马丁议员是个老派的绅士,我听说,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收藏一些……来自欧洲的、带有歷史印记的旧东西。比如古书、旧地图之类的。”
“古书……”陈默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知道,他找到了那个能將诱饵,完美地送到猎物嘴边的、最好的“鉤子”。
他看著霍尔曼,嘴角勾起了一丝深邃的弧度:
“那么,霍尔曼先生,我们这次送给汉弗莱议员的『礼物里,除了矿泉水之外,恐怕还要再多加一样东西了。”
霍尔曼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什么东西?”
陈默的回答,再次超出了他的想像。
“一份『古老的、关於加州北部土地的『勘探地图。”
霍尔曼皱起了眉头,更糊涂了:“地图?一份地图能做什么?而且,汉弗莱议员可对收藏旧东西不感兴趣。”
“您说得对,汉弗莱当然不感兴趣。”陈默笑了,“但他那位最大的竞爭对手——马丁议员,会非常、非常感兴趣。”
他看著霍尔曼,將整个计划精妙的一环,缓缓道出:
“您把矿泉水和这份『地图一起,作为礼物送给汉弗莱。然后,您会在宴会上,『不经意地,向马丁议员透露一个消息。”
“您会告诉他:『真可惜,我这次意外得到了一份来自西班牙殖民时期的、非常珍贵的古地图,上面似乎还標记著一些从未被开採的银矿。但我为了討好汉弗莱议员,已经把它连同矿泉水一起,当成礼物送出去了。”
陈默看著霍尔曼那瞬间瞪大的眼睛,继续说道:
“一个对古地图痴迷的收藏家,当他得知一份『珍宝近在咫尺,却落入了自己最大的政治对手手中时,他会怎么做?”
“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把那份地图弄到手!哪怕是……趁著宴会混乱,偷偷溜进汉弗莱的书房!”
“而当他溜进书房,没有找到那份根本不存在的『古地图时,您觉得,他会不会『顺手翻一翻汉弗莱公文包里,那些看起来更重要的文件?”
“然后,他就会『意外地,发现那份我们为他准备好的、关於汉弗莱收受墨西哥人贿赂的……真正『大礼!”
听完这番话,霍尔曼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在发麻。
他像看怪物一样看著陈默,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
“陈先生……你不是疯子。”
他看著眼前这个將人心、贪婪、爱好和政治斗爭,都计算得如同钟錶般精准的年轻人,用一种发自內心的、五体投地的敬佩语气,喃喃自语:
“你……你是个天才。一个能把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间的、真正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