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柔猛地站起身,他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显然阎志之死带来的悲痛久久不散。
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的却是不灭的復仇火焰。
刘备看著阎柔憔悴面容,心中嘆息,温言劝慰道:“阎君,你心力交瘁,还需好生养几日……”
“不!”阎柔断然打断刘备的话,他挺直了脊樑,仿佛要將所有的悲痛都化作支撑自己的力量。
他环视帐中诸將,目光灼灼:
“当年,我兄弟二人追隨夏育,深入漠北两千里!大军覆没,尸骨无存!我们……我们为了活命,不得不委身胡尘,在草原上像孤魂野鬼般游荡!”
他的声音带著压抑的哽咽,隨即又化为钢铁般的决绝。
“我们本以为,此生便如行尸走肉,在胡天胡地里了此残生也罢!直到……直到遇到了玄德你!”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刘备,充满了复杂的感激与认同:
“起初,我们只是图一口肉食,图一块棲身之地!可这一年来……跟著你,我们兄弟找回了早已遗忘的东西!你唤醒了我们沉睡的良知,找回了我们作为人的尊严,更让我们看清了血脉深处的印记!”
他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
“纵然身陷胡营多年,可我这腔子里流的,终究是汉家儿郎的热血!鲜卑狗杀我亲弟,寇掠我大汉疆土,此仇不共戴天!此恨唯有血偿!”
“如今,我阎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杀尽这些豺狼!用他们的血,祭奠我弟,洗刷我汉家边土之辱!我没有时间流泪悲伤,战场便是我唯一能告慰阿弟的地方!这仗,我必须打!”
帐中一片肃然。
阎柔那字字泣血、句句含恨的誓言,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短暂的沉寂后,徐荣猛地击掌,喝彩道:“好!好一个汉家铁骨!好一个不死不休!”
“好!”
刘备也被这赤诚的悲愤与决绝所震撼,他不再劝阻,重重点头,目光中充满了信任。
“你隨云长同往!”
“就让胡虏的血,祭奠令弟英魂!”
阎柔不再多言,朝著刘备和眾人深深一揖,隨即霍然转身,大步流星地衝出县署,背影在门外刺眼的阳光中,显得异常决绝而悲壮。
关羽紧隨其后,也欲离去。刘备却悄然快走几步,在门廊下轻轻拉住了关羽的袍袖,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云长……多看著些阎君。他心中悲愤难平,莫让他冲得太前,枉送了性命。”
关羽身形微顿,微微頷首,低声道:
“兄长放心。有关某在,必护得他周全。”
言罢,他也快步追著阎柔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喧囂的日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