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单独指挥作战,光靠武勇是决计不够的,尤其是对胡作战,往往要远离本土,深入敌境。”
“大军走到哪能徵募到粮草,哪里有水源和林木提供扎营。”
“兵士折损了从哪补员,一支部队要携带多少工兵、辅卒、河渠兵、辐重营。”
“马需要多少嚼草,兵士每日需要多少盐类和辅菜。”
“你的別部每日消耗的钱粮是多少,给兵士费的费用能维持多久?”
“汉军成边者,多带家眷,军中是否配备了营妓和妇人供他们泄慾,如果没有,那就得面对兵士战胜后姦淫辱掠的后果。”
“承担不了这些代价,就会打败仗,自时被有司弹劾怎么办?谁能来保你不死。”
这些事儿,刘备確实没接触过。
刘备正史上就是季汉军事统帅,一直在前线打仗,诸葛亮是长期留在后方担任萧何角色给他徵兵发粮的。
庞统、法正才是张良、陈平,跟在刘备身边出谋划策。
目前营中只有突將,擅长经营和安顿后勤的,也就只有韩浩勉强算得上。
人才缺口確实很大。
至於寻常小说里,一个主將带动一整个兵团事无巨细的处理事务,是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的。
哪怕是只有千人的作战单位,统帅也无法將命令准確的传达到每一个人。
从曲军侯以上的单位开始,汉军都会设置副將、参谋、文书,组成几十人的司令部。
军官只需要指挥这几十个人就可以了。
刘备现在最缺乏就是能把帐算明白的,把后勤和文书任务处理好的。
后勤保障和统帅的作战能力一样重要。
董卓令侍从捧上一卷竹简,上面是汉军的军费帐册,他轻轻置於刘备面前的案几上。
刘备安然跪坐,絳色深衣如水垂落:
“董公执掌河东,盐铁甲天下,兵甲钱粮筹措,自然比备更通晓。备洗耳恭听。”
董卓哈哈大笑,蒲扇般的巨掌在竹简上重重一拍,发出沉闷的迴响。
他眼中精芒一闪而逝,隨即换上愁苦无奈的表情,指著帐册上一行粗重的墨跡:
“那好,我且与你说说,募健卒一名,自带甲胃、战马者,费用高昂,寻常走卒呢,要给他安家置械,如今壮勇心思活络,非厚餉难以聚其心!”
“某在陇西时,凡军中所得,悉数分发將士,某片叶不沾,这才贏得將士效死。”
“兵士一出,日费千金。”
他声音带著浓重的陇西腔调:
“更兼鎧甲、兵刃、弓弩、箭矢损耗严重,一位猛卒,往往至少要配矛、刀、弓、甲四项,每一样都得至少备双份,以防器械损坏,尤其是上好的河內铁所铸环首刀!”
“兵器卷刃了,不可能不换。”
“还有那健马所需的盐类、精良,牛车所需的草料他屈指在竹简上迅速点划,指节粗如生铁疙瘩,每一次敲击都伴隨著一串令人心惊肉跳的数字,从铜幣到布帛折抵,到军械匠人佣钱。
一串串天文数字从他敦厚的嘴唇里滚落,如同冰冷的铁珠砸在案上。
“还有这抚恤一项!”
董卓突然加重语气。
“为国捐躯,岂可薄待?少说也要数万钱,方能慰藉其遗老弱,若不然谁为你卖命?”
“加之汉有国法,太祖曾制令一一恤典:军士不幸死者,吏为衣棺敛,转送其家。棺价约3000钱,死者敛服价约千钱,即每名兵士安葬费为4000钱,加上抚恤钱。”
他最后猛地一合掌,带著悲天悯人的语调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