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司马请看!这就是我部的辖区,度辽將军,好大的名头啊,可手中能控制的就剩下这一座城了。”
他手指颤抖著,用力点向北面的黄河及远方隱约的阴山轮廓:
“这条河!河对岸那片土,还有更远的草原深处——曾经都是耿家几代人用血浇灌过的土地!”
“我扶风耿家,世代名门,三代人都当度辽將军。”
“前面哪一代度辽將军麾下不羈縻著千里江山?”
“眼睁睁看著汉家疆域萎缩到了这种地步,我里在滴血啊。”
刘备静静地听著这位將军敘说自己的家族史。
安帝朝有名將耿夔、顺帝朝有耿曄,加上灵帝时期的耿祉確实是三代度辽人。
毫不夸张的说,耿家是东汉第一將门,出了大將军二人,將军九人,中郎將、护羌校尉及刺史、二千石官员数十百人,世世代代功勋卓著,善始善终。
除了云台名將,號称东汉韩信的耿弇,还有十八將士归玉门的耿恭。
歷史上此家也牺牲的壮烈,建安二十四年,耿纪为了响应关羽,救出刘协,举族被曹操灭门——
可以说是与东汉同生共死的典型例子。
“三年前,汉军全军覆没后,胡人纵横并州,这些年度辽营孤守五原,北面的汉家据点已被一座座被拔除,再不来援兵,我险些连曼柏城都要守不住了。“
“好在,朝廷终於派人来换防。“
“刘司马,今后,曼柏城就交给你了。”
听到耿祉如释重负的话语,刘备凝视著眼前这位几近癲狂的將军,眼神平静无波。
声音在呼啸的风沙中清晰地传入耿祉耳中:
“耿將军,我部奉朝廷敕命北上,非为换防,亦无迁召回京之詔。”
这话如同三九寒冬的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耿祉脸上狂喜的表情瞬间凝固、寸寸碎裂,最后化为一片死灰般的绝望。
那股支撑他五年的心气彻底泄了。
他踉蹌著后退一步,背脊撞在冰冷的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浑浊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枯稿深陷的眼窝里涌出,还未流过颧骨,便被风沙掩盖。
“刘司马是在戏弄我吧?”
耿祉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嘶哑乾涩,他看向城下那支渺小得可怜的队伍。
身著各异冬衣、眼神茫然的前山贼,眼神桀驁难驯的南匈奴射鵰手,以及为数不多的核心汉骑——
“当真不换防?”耿祉眼神颤。
他四面咆哮,无能狂怒。
“我在这荒无人烟之地孤零零的守了五年了?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你不是来换防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刘备严肃道:“收復失地,出塞击胡。”
沉默,一阵良久的沉默。
耿祉从哭到笑只用了一瞬间。
“哈哈哈哈——收復失地?”
“就阁下上这点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