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喝得醉醺醺。
那是夏夜的露天串吧,抬头看得见满天星斗,湛清而静谧。串吧的老板娘斜倚着门,挽着好看的髻,没有一丝乱发,扬着光洁的额头冲我们笑。身上套了一件印有麦兜图案的米色围裙,应该是许久没有洗,沾满了乌七八糟的污渍,过来送烤串的时候还能闻到她身上浓浓的孜然味儿。
她定是想起了她曾经的青春岁月吧,不知道那时的她是不是也有着一张充满朝气而张扬的脸,那上面是不是写满了对未来美好岁月的所有憧憬和惦念?或许她也有一个极度爱她也被她极度爱着的人,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为她每时每刻所思念呢。
3、
我们的理想的确很远大,远大到现实远远无法承载。
伊莎莎在大学里走马观花似的换了无数个男朋友,分手的理由也千奇百怪,伊莎莎会嫌弃他们只知课堂上接下句,或者嫌弃人家踢球后脚臭难忍,不然就认为人家没有男子汉魄力,被校外社会人士欺负不敢还嘴,敢还嘴甚至敢动手的又被学校开除……大学整个四年,恋爱谈得没有一点稳定性。
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笑话人家?想起莫名其妙爱上叶轻狂,我就唏嘘不已。
伊莎莎曾经问过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叶轻狂。我语塞好久,后来就干脆保持沉默。她很粗心,很快就把这个问题忘记了。可是那个晚上,我一直为自己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而耿耿于怀。
早在大一的时候,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谈恋爱而激动不已,决定好好投身一次爱河。可是过了好久都没有人爱我。这让我困惑不已,到底哪里比人家差啦?
隔壁寝室的小丽,据说从小就有小儿麻痹,现在走路很不利索就是最大的证据,人家男朋友可是校篮球队的;三班的王红,头发光得苍蝇立在上面肯定劈叉,据说从小到大没有长出过头发,人家男朋友当年差点考上北大;还有那化学系的郑芬,英语系的朱炎,中文的刘佩……在校园里,只要是个女的就可以搔首弄姿,动不动来一句:我家宝贝儿可是在楼下等我呢~~~您没有男朋友?您都不好意思在校园里走。
而喜欢叶轻狂――我耿耿于怀是因为我不能告诉伊莎莎,否则她一定会笑话我,我并不想成为她的笑柄:
我依稀记得,一次课堂上,身为班长的叶轻狂问我:你为什么从不主动和别人说话?
我说:我不喜欢说话。
他说:那多不好,要不你帮我抄今天的笔记吧,我就不逼你和别人说话了。
后来我就帮他抄笔记了。
再后来,他说:你为什么不运动下?像别人那样,打打羽毛球,或者跑步锻炼身体?
我说:我不喜欢运动。
他说:那多不好,你得运动。要不你帮我洗下衣服吧,我就不逼你作别的运动了。
后来我就帮他洗衣服了。
再再后来,他说:你为什么不要超市或者商店买零食吃?其他女生都这么干的。
我说:我不喜欢吃零食。
他说:既然这样,你一定还有很多零花钱,我买篮球的钱还差200块,要不你先帮我垫上吧,我就不逼你吃零食了。
后来我就把钱借给他了。
最后,大家见面,都说:你家叶轻狂去哪了啊?
我说:哦,原来叶轻狂是我家的啊。
可是叶轻狂呢?他是这么想的吗?
……
一切像是做梦一样。
想多了的时候,偶尔我会问自己,我真的喜欢叶轻狂吗?叶轻狂对我而言,单单是我对爱情信仰的一种寄托吗?是不是只是因为他让我感觉到自己被需要呢?因为他无意当中的需要,造成了我对爱情的假想?是不是因为大家的理所当然,我就真的“理所当然”地顺其自然了?
有这样的疑问时,内心深处会有一种很深的恐惧感随之而来。
但眼下,我需要考虑的不是爱情了,我得想这半月咋过的问题。
这天,本来我是要和伊莎莎好好庆祝一番的,为了我们各自都找到了工作。
今天上午,一家网站通知伊莎莎下周入职,职位是客服人员,试用期1500元。三个月的试用期之后,转正调至3000。我被一家报社录取做实习记者,月薪1000,转正后1500元加稿费。
薪水并不高,但对于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我们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恩赐。在接到人事部通知我入职的电话时,我正在摘隐形眼镜,接完电话兴奋得不知道怎么得瑟,只好抱着伊莎莎又跳又叫,一顺手,把刚刚摘下的隐形眼镜扔到垃圾桶里去了。
此时,桌上还摆着我们俩一起做的三菜一汤。但眼下,被叶清狂这么一折腾,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和我干瘪的钱包里,可怜巴巴的134块6毛钱。
从我住的地方到报社,要先坐六站地的公交车换乘地铁,每天交通费至少8块钱。现在是中旬,离月底发工资还有半个月,这大半个月下来,仅交通费都要120元,还有饭费,中午单位有工作餐,早上可以不吃,晚上呢?晚上可以骗伊莎莎说在单位吃过了,就当减肥呗。她说过不会借钱给我的,我知道她说的或许是气话,可我确实也不好意思张口,我不敢惹她。
我更不能给家里要钱,毕业后不给父母伸手要钱是我早就和他们协商好了的。可这几天万一有什么事情需要用钱呢?而且伊莎莎经常往回带水果,我不能总是吃她的自己不买,更不能不吃,她会认为我疏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