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裹挟着栀子花的甜香，卷走了考场最后一声铃响的余韵。纪橙橙走出考点大门时，额角还沾着薄汗，刚抬手要擦，就被一双温热的大手覆住了额头。
“傻不傻？汗擦多了会着凉。”裴烬野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磁性。他递过一瓶冰透的矿泉水，瓶身还凝着水珠，“等你半小时了，叔婶和我爸妈都在前面的茶馆等着，说先让我们俩单独走走。”
纪橙橙仰头灌了两口凉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瞬间驱散了连日备考的燥热。她侧头看裴烬野，少年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身形己经褪去了稚气，肩宽腰窄，阳光下侧脸的轮廓利落分明，睫毛很长，投下一小片阴影。这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裴烬野，是会在她被欺负时挡在前面，会在她熬夜刷题时默默递上温牛奶的邻家哥哥，也是……让她在某个深夜刷题抬头，看到窗外他书房亮着的灯时，心跳会莫名加速的人。
“在想什么？”裴烬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考完了就别琢磨考题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觉得你最棒。”
纪橙橙脸颊微微发烫，躲开他的手，小声嘟囔：“谁琢磨考题了，我在想……终于可以不用每天五点起了。”
裴烬野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空气传到她耳边，带着莫名的蛊惑力：“那正好，带你去个地方。”
他没说要去哪里，只是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指腹带着薄茧，包裹着她的小手，力道不重却很安稳。纪橙橙的心跳漏了一拍，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别躲。”裴烬野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从小到大，不都是我牵着你走吗？”
这话倒是没错。从五岁那年纪家搬来裴家隔壁，她第一次怯生生地跟着妈妈出门，撞到裴烬野怀里开始，他就成了她的专属“领路人”。上学时牵着她过马路，放学时牵着她避开调皮的男生，就连小时候去后山摘野果，也是他牵着她的手，生怕她摔着。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光着屁股跑的小孩，这样牵手，总让她觉得心里怪怪的，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首跳。
两人沿着老街慢慢走着，路边的老槐树长得枝繁叶茂，浓密的枝叶遮挡住烈阳，投下斑驳的光影。这条街他们走了十几年，闭着眼睛都能摸清每一块石板的纹路，可今天走起来，却好像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还记得这棵树吗？”裴烬野在一棵老槐树下停下脚步。这棵树比他们的年纪都大，树干粗壮，枝桠伸展，夏天会开一串串白色的槐花，香得能飘出半条街。
纪橙橙点点头，眼底泛起笑意：“当然记得，小学三年级，你把我的蝴蝶风筝挂在这树上，爬上去拿的时候差点摔下来，吓得我哭了好久。”
“还有呢？”裴烬野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还有……初二那年，我被班里男生嘲笑是‘小矮子’，你把人堵在树后面教训了一顿，结果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还说是你先动手的。”纪橙橙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那时候我还觉得你特傻，明明不是你的错。”
“不傻。”裴烬野摇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谁都不能欺负你，就算是被老师骂，也值。”
纪橙橙的笑声戛然而止，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她能感觉到裴烬野的目光，炽热而专注，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进去。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脸颊烫得厉害。
“橙橙。”裴烬野轻轻唤她的名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高考结束了，我们也长大了。有些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
纪橙橙的心脏猛地一缩，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槐树的影子，映着她的模样，还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认真与郑重。
“我喜欢你。”裴烬野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的心湖里激起层层涟漪，“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是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想让你做我女朋友，想以后娶你的那种喜欢。”
纪橙橙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她怔怔地看着裴烬野，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还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说……他喜欢她？
这个认知让她既惊喜又慌乱，像是做梦一样。其实，她不是没有过预感。高三这一年，他对她的好，似乎超出了普通的邻家哥哥。会记得她所有的喜好，会在她压力大的时候陪她聊天到深夜，会在她生理期的时候，默默给她准备好红糖姜茶，甚至会因为别的男生给她递情书，而一整天都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