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蜷缩在沙发角落里,那个面色惨白如纸、满头冷汗、身体因为痛苦而不自觉微微颤抖的身影。
她的好心情似乎被打断了一下,精致的眉毛立刻嫌恶地蹙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不洁的、煞风景的东西。
“你怎么睡这儿?”她的声音带着微醺的沙哑和不加掩饰的不悦,“装什么可怜?恶心死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切,只有被打扰后的烦躁和厌恶。她甚至没有走近一步,看清他到底是怎么了,只是凭借他蜷缩的姿势和脸上的汗水,就武断地认定他是在“装可怜”,或许是为了博取同情,或许是为了抗议她今晚的缺席。
胃部的剧痛让苏辰几乎说不出话,他费力地抬起眼皮,视线模糊地看着站在光影交界处的她,那个他名义上的妻子。她的脸颊因为酒精而泛着红晕,眼神迷离,身上还带着属于高级餐厅和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他想开口,或许是想求助,或许只是想解释自己并非假装,但剧烈的疼痛扼住了他的喉咙,只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气音。
但这声微弱的动静,似乎更让顾晚晴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散难闻的气味:
“别在这儿碍眼!要死死回你房间去!”
说完,她不再多看他一眼,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污染她的眼睛。她转过身,高跟鞋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嗒嗒嗒地走上了楼。很快,楼上主卧的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传来。
世界再次陷入寂静。
只剩下他,和体内那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绞痛。
最后一丝微弱的、可笑的期待也彻底湮灭。比胃部的疼痛更刺骨的,是那种彻头彻尾的、被无视被唾弃的冰冷。
他不再试图移动,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将身体更紧地蜷缩起来,额头抵着冰冷的膝盖,牙齿深深陷进苍白的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
他就这样蜷缩在沙发角落,在身体与心灵的双重剧痛中,独自对抗着漫漫长夜。
窗外的天色,由浓墨般的漆黑,一点点挣扎着,透出绝望的灰白。
冷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剧烈的痉挛终于在天快亮时,稍稍平息了一些,转化为一种持续不断的、钝重的闷痛,如同沉重的铅块坠在腹腔里。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像一尊被遗弃在角落、布满裂痕的石膏像。
一夜未眠。
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地望着从窗帘缝隙中逐渐渗进来的、毫无温度的晨曦。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