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顾宏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挣扎着想要下床。“给我手机…我打电话…我亲自给那几个老家伙打电话!我就不信,我顾宏博这张老脸,连五千万都借不到!”
他口中的“老家伙”,是几个与他有数十年交情、同样身家不菲的老友或者生意伙伴。
顾晚晴想劝阻,但看到父亲那固执而绝望的眼神,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这是父亲最后能想到的办法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对顾宏博和守在旁边的顾晚晴来说,无疑是漫长的凌迟。
顾宏博拨通了第一个电话,打给一位姓王的矿业老板,两人曾称兄道弟几十年。
“老王啊,是我,宏博…唉,别提了,公司最近是遇到点难处…对,就是资金周转有点…你看能不能暂时拆借个一两千万?利息好说!我可以用公司的股权做抵押…”顾宏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带着往日的情谊。
电话那头传来王老板打着哈哈的声音:“哎呀,老顾啊,不是兄弟不帮你,实在是最近手头也紧啊!你也知道,矿上最近效益不好,我这边也等着米下锅呢…要不,你再问问别人?”
不等顾宏博再说,对方就借口有急事,匆匆挂断了电话。
顾宏博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脸色难看。
他又拨通了第二个电话,打给一位做地产起家的李总。
“李总,我顾宏博…是是是,是有段时间没聚了…实不相瞒,这次打电话是想请你帮个忙,公司这边…”
这次,对方倒是耐心听他说完了,语气也十分惋惜和同情:“顾老哥,你的难处我理解。但是你也知道,现在地产行业也不景气,银行收紧房贷,我们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啊。这么大一笔钱,我实在是…爱莫能助,爱莫能助啊!”
依旧是委婉而坚决的拒绝。
第三个,第西个…
电话打了一圈,往日那些把酒言欢、信誓旦旦说着“有困难尽管开口”的“老友”,此刻都像是约好了一般。有的首接不接电话,有的诉苦比他还厉害,有的则打着官腔表示需要开会研究,然后便再无下文。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在这短短几个小时内展现得淋漓尽致。
顾宏博握着发烫的手机,手臂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瘫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他这张曾经在商界也算有几分薄面的老脸,在顾氏科技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没有人愿意把钱扔进一个看不见底的窟窿里,哪怕他们曾经是朋友。
顾晚晴默默地站在床边,看着父亲瞬间苍老了许多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有对父亲的心疼,有对世情的嘲讽,更有对顾氏未来的彻底绝望。
连最后一条指望人情的路也被堵死了。
瑞丰银行的催款函像一道最后通牒,其他银行的暧昧态度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顾氏科技的资金链,己经到了崩断的边缘。
病房窗外,夜色渐浓,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却再也照不进这间被绝望笼罩的病房。顾家父女相对无言,只能听着那象征着生命迹象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而冷漠的声响,仿佛在为顾氏科技敲响最后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