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很黑很亮,跟皇帝身边的小女孩五官相似,却不如小姑娘那样嚣张,纯澈的黑眸显得十分幽深。
男孩子端端正正的行了礼,“父皇,母后,四妹妹。”
“砚儿来了,功课做的怎么样?”皇帝停下跟皇后交谈的话,带着笑意的问道。
“回父皇,先生说尚可。”男孩子一板一眼的回复道。
“怎么一天天老气横秋的,你看看梦儿,你俩一胎双生,怎么性子完全不一样呢。”皇帝招了招手让男孩子站到身边来,“过来,砚儿,父皇正跟你母后正说起你五皇兄的亲事呢。你跟梦儿如今也大了,梦儿再过两年便及笄了,所以朕问问你俩,你们觉得你们五皇兄会喜欢将军府的哪位小姐?”
身边的女孩子踮起脚尖,看着桌子上的画像,抢先开口,“父皇,五哥哥如今在外面打仗,他喜欢的女子应该是那种活泼开朗的吧。我听说将军府的三小姐跟平南侯一样是冷淡的性子,怕是不符合五哥哥的意中人吧。”
她是父皇最小的女儿,平时父皇对她宠爱有加,所以她嚣张跋扈惯了,在皇帝面前也不如皇兄皇姐们那样拘谨了。
顺嘉帝扬了扬眉,“看来梦儿觉得你五皇兄应该娶楚二小姐了,那砚儿觉得呢?”
男孩子听到五皇兄,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亮了一下,又听到三人的话,男孩子的眼神微微一沉,目光平静的看了一眼皇帝身边的秦云梦,然后走到帝后身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画,板着脸斟酌道,“父皇,母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五皇兄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父皇和母后决定就好。”
与将军府结亲,也不知道父皇和母后是怎么想的。
小少年秉持着多说多错的原则,逐字斟酌的说完,心里涌上一股担忧。
大皇兄和三皇兄如今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五哥好不容易让自己不参与夺嫡,突然被父皇和母后指婚,还是和将军府的婚约,不管是哪位小姐都太敏感了。
与将军府嫡幼女结亲,便是和顺天府承攀上了关系,与将军府的庶幼女结亲,那便是有了承锦哥哥的支持。
而且就哥哥跟承锦哥哥的关系这么好,哪位小姐都……
母后怎么舍得把这么大一块肥肉送到哥哥手中,而不给自己的亲儿子铺路?父皇也不知怎么想的,这简直就是让哥哥不得不参与夺嫡啊。
小少年想到这里,从心里涌上一股寒意。
他又看了一眼冲他做鬼脸的秦云梦,再次垂下目光,没再看这个跟他一胎双生的亲妹妹。
“砚儿这孩子就是太古板了,”皇后笑着拍了拍小少年的肩膀,“算了,陛下就不要为难砚儿了,砚儿跟梦儿毕竟都是陛下最小的孩子。”
“你就会惯着他俩,”顺嘉帝笑着揭过这个话题,看了看小少年开始抽条的身子,“砚儿是不是又长高了?”
“到了长个子的年纪了,”皇后打量了一下小少年,“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长得就是快,昨日梦儿还跟我讲她长高了呢。这样,青萝,去把前两天陛下赏赐的暗玉紫蒲纹狐皮大貂拿给砚儿吧,天越来越冷了,砚儿多穿点。”
小少年行礼,习以为常道,“儿臣谢母后赏赐。”
总是这样,只要父皇在,母后关心他的样子就不似做假。
秦云梦扯了扯皇后的袖子,“母后又偏心六哥哥,我也要!”
皇后笑着道,“梦儿的衣裳可比你六哥哥多啊,回回内务府的新料子不都是先给梦儿的吗?怎么还吃起你六哥哥的醋了?”
她又看了一眼站着不语的小少年,状似无意问道,“陛下,西北大捷的战报到了,是不是小五也该回来了,按照燕凌骑的脚程,这几天也快要到了吧。”
听到想见的人,秦砚的耳朵噌的一下竖起来,本想告退的话语止住,安安静静的钉在原地没动。
说到秦墨,顺嘉帝的笑容敛了敛,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不过很快,他想到了秦墨做出的丰功伟绩,叹了一声,“是啊,也就这两日了。”
“陛下莫气了,”皇后柔声劝道,眉眼间满是体贴,“父子哪有隔夜仇呢?如今小五领着燕凌骑立下大功,陛下也该宽宽心,别再为些陈年旧事苛责他了。”
她话锋微转,似是无意地轻叹,“说起来,小五在军中历练这几年,性子想必也磨砺得沉稳了些吧?只盼着这次回来,陛下能与他好好说说话,可别再像从前那般,一言不合就……唉,这孩子脾气犟,也是随了根儿上的。”
她目光转向一直安静侍立的秦砚,语气愈发温和怜惜:“要说起来,月淑妃妹妹这些年也是不易,小五常年在外,身边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幸好……当初砚儿养在了妹妹膝下,总算是个慰藉,能替他那忙碌的五皇兄略尽孝道,陪着说说话,解解闷。不然妹妹那般娴静的性子,一年到头见不着亲儿的面,这深宫寂寥,可怎生是好?砚儿,你可要好好孝顺你母妃啊。”
她笑吟吟地看着秦砚,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秦砚与秦云梦是龙凤胎,当年因为封依斐出事太早,以至于早早丢下两个孩子。
顺嘉帝念着皇后之前痛失三公主,便把这一双生子女分开,秦云梦交由皇后扶养,秦砚交由月淑妃萧语岚扶养。
毕竟因着早些年的情谊,顺嘉帝的后宫除了皇后外,也就只有跟他青梅竹马长大的萧语岚位份最大了。
站着的小少年嘴动了动,听出了皇后的话外之意,似乎想替自己母妃和哥哥争辩什么,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应到,“是。”
“好了,朕乏了,你们都回去吧。”半响没说话的顺嘉帝听着皇后的语调,蹙了蹙眉,等皇后说完,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儿臣告退。”
“臣妾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