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明明才得知他的表字,明明前不久还在客套的称殿下和臣子,却在踏入这间屋子里时,与他说笑逗趣,甚至上手,像相识了许久一样。
看着还湿淋淋的少年,秦墨勉强从自己长不高的惆怅思绪里抽回,把衣服递给他,“喏,你穿罢。”
楚昱珩接过衣服,然后背过身去,先把自己的外衫脱掉,打算先晾干一会能穿回去,却被小孩子抱走抢过,只听见“我去帮你晒!”便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秦墨抱着楚昱珩的衣服跑到外面,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他还有个里衣没有给他。
还不如一块取了,他这么想着,又毛毛糙糙的折返回去,结果忘记了他正在换衣服。
楚昱珩拿着里衣正要穿,结果被莽撞的小孩子撞了进来,一时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默默僵在原地。
秦墨懊恼的道歉,然后匆匆关上了门,脸唰的一下红了,他对着门闭门思过了半响,然后闷闷的敲了敲门,声音小小的,“你换好了吗?”
楚昱珩隔着门应了一声。
秦墨,“湿衣服你放在门边的矮凳上就好,我让沙弥拿去浆洗晾晒,很快便能干。”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去厨下看看能否寻些姜来,给你煮碗热汤驱寒。”
门开了。
楚昱珩站在门口,脸色也有点不太自然,不过他一向绷着惯了,也作若无其事道,“不用劳烦,我一会儿回去处置。”
“不劳烦!”小孩子却把手摊得更直,眼神清亮,很是执着,“寺里有专门浆洗的师兄,趁日头好,送去一会儿便能晾干。”
楚昱珩见他坚持,不愿为这等小事多做纠缠,便将换下的衣物递了过去。
“你随意啊,我很快回来。”
小孩子一溜烟跑没影了。
干坐着也无所事事,楚昱珩看了看凌乱的外间,默默的开始收拾。
待秦墨端着碗回来的时候,刚刚还无从下脚的房间里已然焕然一新。
图纸垒成一摞放在桌上,各种小木料整整齐齐的堆积在一角,就连那地上的木屑,楚昱珩也已经清理出去了。
此刻的他坐在自己平日练字的桌子上,翻着一本书看的正认真。
他的房间朝阳,此刻日头正盛,帘子被拉住了一半,小少年一手托腮,一手闲闲的搭在书沿上,长发散落在肩膀上,莫名带着几分倦懒,不似往常的正儿八经。
秦墨站到门口,愣神片刻,就看见小少年冲他招了招手,示意过来。
他探头探脑的放下碗,“怎么了?”
“这个布防有问题,你看,”楚昱珩看了一眼碗里的姜汤,皱了下眉,然后装作没看见似的拿起笔,画了起来,边道,“你虽然考虑到了借助地势,但是不能全然依赖地势,天气,风向风速,水流这些都要考虑到……”
楚昱珩对着布防图一边画着,一边说着哪里不足需要改进,秦墨认真的听着,时不时提出自己的问题,两人都忘记了刚刚发生的尴尬事情。
鼻尖隐隐传来姜汤的辣味,楚昱珩讲完以后拧着眉,百般不情愿的端起碗,又看了一眼埋头思索的小孩子,眼睛一闭,服毒一样的把姜汤灌入口中。
辣意混合着热意让楚昱珩的眉头紧皱,他有些呲牙咧嘴的放下碗,脸皱成一团时,嘴边被塞了一块甜意。
他一怔,下意识的张嘴把糖含进嘴里。
醇厚的乳香伴着丝丝甜意在他的舌尖化开。
这种新奇的物什他没吃过。
他的眼睛微微亮起,舌尖抵住糖块,腮帮子鼓出一个小包,嘴角都不自觉地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