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开始了切割。
沿着自己身体的轮廓,沿着西服的笔挺肩线,沿着他独自站立的腿部线条……刀锋划过加厚的、质感坚实的相纸,发出“沙……沙……沙……”的、清晰而单调的声响,在这死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甚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暴力美感。
这声音,像是在进行一场冷静而残酷的外科手术,切除一个早己坏死的器官。
他切割得极其专注,极其用力。每一刀都深入纸背,确保彻底分离。他的动作稳定得可怕,没有一丝颤抖,仿佛剥离的不是自己的影像,而是一个附着在身上的、令人厌恶的寄生之物。只有那过于紧抿而失了血色的嘴唇,和额角再次渗出的细密汗珠,昭示着这平静表面下,是何等惊心动魄的自我毁灭。
当最后一刀,将他影像的鞋底与背景地毯彻底分离时,他停了下来。
照片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蜿蜒而决绝的裂痕。他被完整地切割了出来,而李雨桐的部分,还留在原处,只是她的身边,空缺了一大块,露出了底下白色的衬底板,像一个被强行剜去的、丑陋而空洞的伤口。
他放下美工刀,双手扣住画框被切割部分的两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然后猛地向下一掰——
“咔嚓!”
一声清脆而剧烈的碎裂声响起!
被切割下来的、他自己的那部分照片,连同覆盖其上的厚重玻璃和部分画框木质结构,被他硬生生地掰扯了下来!玻璃碎屑簌簌落下,在地毯上铺开一层细小的晶亮。
现在,他手里拿着的是沉重的、边缘参差不齐的“自己”。
而墙上剩下的,是残缺的、只剩下李雨桐独自微笑的那部分,以及一个破裂的巨大空洞。
他低头,看着手中这块“自己”。照片上的他,依旧笑得温柔深情,像个沉浸在最完美幻梦中的傻瓜。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脸部肌肉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然后,他转过身,看也没看,将手中那块沉重的、带着玻璃碴的“自我”,随意地扔在了客厅中央昂贵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接着,他抬起脚,没有任何犹豫,狠狠地踹向了依旧悬挂在墙上、那幅残缺的婚纱照!
“砰!”
画框不堪重击,从墙壁的固定挂钩上脱落,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更大的巨响!剩余的玻璃彻底粉碎,飞溅开来,李雨桐那部分的笑容在无数碎片中变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他没有去看那一地狼藉,仿佛那只是需要被清扫的垃圾,连同过去那个愚蠢的自己一起。
他弯腰,从地毯上捡起那块属于自己的照片残片,粗暴地扯掉上面粘连的碎玻璃和木屑。然后,他走到门口,打开那个己经收拾好的行李箱,将这块边缘粗糙、带着伤痕的“自我”,随意地、照片朝下地,塞进了行李箱衣物之间的缝隙里。
仿佛那不是什么需要妥善保管的纪念,只是一个必须带走的、属于他自己的“残骸”,一个需要被重新审视和定义的“过去式”。
这个行为,充满了暴烈而清晰的象征意义。
他摧毁了“他们”,摧毁了那个虚假的、完整的“幸福”象征。
他只带走“自己”,那个从这场荒诞骗局和彻底背叛中,被强行撕裂出来、带着满身伤痕与屈辱、却终于彻底清醒的残存本体。
做完这一切,书房方向,他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显示出一个未知号码的来电,持续振动着,在这死寂的、布满碎片的空间里,显得异常突兀而执着。
但他背对着书房,没有听见,或者,己不愿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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