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锦绣家园气派的大门前停下,李雨桐几乎是扔下钞票就推门下车,甚至没等司机找零。她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石板路上,发出急促而凌乱的哒哒声,与她狂乱的心跳混杂在一起。
清晨的小区很安静,只有早起的鸟雀在枝头啁啾。阳光穿过精心修剪的林木,洒下斑驳的光点,一切都和她昨天离开时没什么不同,却又仿佛什么都不同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快步走向那栋熟悉的楼宇。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她紧紧盯着那变化的红色数字,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包带,掌心一片湿冷。她在心里一遍遍排练着等会儿要说的话。
“梓谦,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浩宇他没事,只是小伤,我当时太着急了……”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们好好谈谈……”
“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保证……”
电梯“叮”一声轻响,停在了她所在的楼层。门缓缓打开,她几乎是冲了出去,径首跑到那扇熟悉的深褐色防盗门前。
钥匙还好好地躺在她的包里,昨天匆忙离开时,她甚至没来得及放下这个沉重的、装着补妆用品和手机的手包。她颤抖着手,从包里翻找出那串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上面还挂着一个小小的、张梓谦送她的水晶挂坠,在昏暗的楼道光线下折射出微弱的光。
她将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咔哒。”
门锁应声而开。她的心稍稍落定一点,他至少没有换锁。这算不算……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推开门,带着一丝侥幸,一丝期盼,轻声唤道:“梓谦?我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种近乎死寂的安静,与她预想中的(哪怕是带着怒气的)质问或对峙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空旷感。
她换上拖鞋,走进客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些为了订婚宴精心布置的装饰。彩带、气球、散落的玫瑰花瓣,依旧维持着昨日的喜庆模样,只是失去了当时的热闹和生机,显得格外突兀和讽刺。仿佛一场盛大派对落幕后的残局,繁华散尽,只剩狼藉。
然后,她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太整洁了。
不是日常打扫后的整洁,而是一种……被刻意清理过的、带着疏离感的整洁。
她的目光扫过客厅。
电视柜上,原本并排放着的、她和他一起挑的情侣款陶瓷马克杯,少了一个,只剩下她那只画着可爱猫咪的。他那只简约深灰色的,不见了。
茶几上,总是散放着的几本他常看的财经杂志,不见了。
开放式书房的桌面上,那台他偶尔会带回来加班的银色笔记本电脑,以及旁边她送他的那个金属笔筒,连同里面的笔,一起消失了。
她心下一慌,快步走向玄关处的鞋柜,猛地拉开。
上层,她的高跟鞋、平底鞋、靴子琳琅满目,塞得满满当当。下层,原本属于他的位置,此刻却空了一大半。只剩下几双客用拖鞋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他常穿的那几双定制皮鞋、运动鞋,全都不翼而飞。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上头顶。
她不死心,又冲进主卧。
衣帽间里,属于他的那一侧,原本挂得整整齐齐的西装、衬衫、大衣,此刻空空荡荡,连一个衣架都没有留下。抽屉拉开,放领带、手表、袖扣的格子,也全都空了,只剩下她那些五颜六色的丝巾、首饰,孤寂地躺在那里。
浴室里,他的剃须刀、男士洗面奶、古龙水……所有带有他气息的物品,统统消失了。洗手台上,只剩下她琳琅满目的护肤品和化妆品,仿佛这里从来只有她一个人居住。
真的搬走了。
赵晓雅的信息像冰冷的铁证,砸在她的心头。他不是在开玩笑,不是在赌气,他是真的……走了。把这个他们一起精心布置、承载了无数对未来憧憬的“家”,彻底留给了她。
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她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失魂落魄地回到客厅,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玄关角落那个突兀存在的、不大不小的硬纸箱上。那不是一个属于这个家里的收纳箱,看起来有些廉价,与周遭奢华的装修格格不入。
她踉跄着走过去,蹲下身。
箱子没有封口,只是虚掩着。她颤抖着手,掀开了盖子。
里面的东西,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瞬间刺穿了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