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历投出去不少，但回音寥寥。即便有几个面试，也大多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了下文。李雨桐银行账户里的数字每天都在减少，像沙漏里不断流逝的沙，提醒着她现实的紧迫。卖房的钱大部分填了贷款的窟窿，剩下的需要支撑她找到下一份稳定工作之前的所有开销。王浩宇的案子还在走程序，追回损失遥遥无期，她等不起。
必须尽快有一份收入，哪怕微薄，也能让她喘口气。
在网上浏览招聘信息时，一家名为“云境”的高端餐厅的招聘启事吸引了她的注意。招聘服务员，要求形象气质佳，能接受轮班，薪资日结。日结，这对目前的她来说，诱惑力太大了。而且高端餐厅，或许……环境能稍微好一些？她抱着一种近乎自我安慰的想法，投去了简历，很快便收到了试工通知。
站在“云境”餐厅光可鉴人的大门外，李雨桐深吸了一口气。餐厅位于市中心一处繁华的商圈，装修极具设计感，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后，隐约可见衣着光鲜的客人和穿着统一制服、步履轻盈的服务生。与她之前工作的写字楼环境截然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精致的、疏离的氛围。
她身上穿的是一套为了面试新工作而买的、最便宜的黑色西装套裙，脚上的皮鞋也有些磨脚。与周围环境相比，她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奢华宴会的灰姑娘，格格不入。
“放下身段，李雨桐，”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你现在需要的是活下去，不是体面。”她攥了攥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用微痛驱散那点可笑的自尊心，然后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玻璃门。
接待她的是餐厅的领班，一位姓林的中年女性，妆容精致，表情严肃，打量她的目光带着职业性的审视。
“李雨桐？来试工的？”林领班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跟我来，先把制服换上。我们这里规矩多，你仔细听好，记牢。”
更衣室里，李雨桐换上了那套黑白配色的服务员制服。布料不算舒适，尺寸也有些不太合身。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她有一瞬间的恍惚。曾几何时，她穿着名牌套装，在高档写字楼里与客户侃侃而谈，如今却……她猛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第一天的工作，从熟悉环境和基本流程开始。林领班语速很快地介绍着餐厅的区域划分、菜单品类、酒水知识以及服务标准。李雨桐努力集中精神去记，但大量的陌生信息涌来，还是让她有些头晕眼花。
“我们餐厅主打的是体验式服务，客人桌上的水杯，水位不能低于三分之一；客人招手示意，必须在三秒内响应；上菜要报菜名，手势要标准；收餐具不能发出太大响声……”林领班一条条地宣布着规矩，语气不容置疑。
很快，晚市高峰期到来。餐厅里座无虚席，人声、杯盘碰撞声、轻柔的背景音乐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紧张而忙碌的节奏。李雨桐被分配负责一个靠窗的西人区域。
“服务员，点单！”一桌客人扬了扬手。
李雨桐赶紧拿着点菜平板走过去，心跳有些快。她努力回忆着培训内容，露出练习过的微笑。“您好，请问现在可以点餐了吗？”
客人点了几个菜，语速有些快。李雨桐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寻找着对应的菜品，动作不免有些生疏和迟缓。
“快点啊，饿着呢。”客人有些不耐烦地催促。
“不好意思，马上就好。”她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订婚宴上未婚妻为救白月光抛弃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订婚宴上未婚妻为救白月光抛弃我最新章节随便看！好不容易点完，确认时却因为紧张，不小心把台号输错了一位。
这还只是开始。在给另一桌客人端送一套精致的玻璃杯具时，她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虽然极力稳住，但最上面的一个杯子还是摇晃着滑落，“啪嚓”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
清脆的碎裂声在相对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周围的几桌客人都循声望过来，目光各异，有好奇，有惊讶，也有淡淡的嫌弃。
李雨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血液“嗡”地一下冲上头顶。她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怎么回事？！”林领班闻声快步走来，看到地上的碎片，眉头紧紧皱起，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李雨桐！你怎么搞的？毛手毛脚的！知道这套杯子多少钱吗？要从你工资里扣的！”
严厉的斥责像鞭子一样抽在她身上。她低着头，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林领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有什么用？赶紧收拾干净！别影响其他客人用餐！”林领班语气冰冷，“还有，刚才是不是你点错了三号台的单？后厨都做出来了，客人说没点！这损失算谁的？”
接二连三的失误被点出，李雨桐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捡拾大块的玻璃碎片，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划了一下，渗出血珠，她也顾不上。
接下来的时间，她更加小心翼翼，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记忆流程，观察其他熟练服务员的动作，努力跟上节奏。端沉重的托盘，手腕又酸又痛；不停地穿梭在各个餐桌之间，小腿肚开始发胀发硬；脸上要始终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应对客人的各种需求和偶尔的挑剔。
她能感觉到，有几道来自其他服务员的视线，带着若有若无的打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一个连基本操作都做不好的新人，在这种注重效率的地方，显然是不受欢迎的。
好不容易熬到打烊，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开始做收尾清洁工作。擦桌子，拖地，整理餐具……每一个动作都让她感到肌肉在抗议。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磨出了两个水泡，一碰就疼。
下班走出餐厅时，己经是深夜。街上的行人稀少，晚风吹在身上，带着凉意。她拖着像是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向公交车站。
身体是极度疲惫的，精神也因为一天的紧张和挫败而有些萎靡。但奇怪的是，当她坐在空荡荡的末班公交车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心里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难堪吗？是的。辛苦吗？非常。
但是，当她从领班那里接过今天日结的、薄薄的一小叠现金时，那种感觉是真实的。这是她今天站了将近十个小时，赔了无数个笑脸，甚至打碎了杯子被扣了钱之后，净赚到的。不多，却足够她支付接下来几天的饭钱和交通费。
这是她用自己的劳动，堂堂正正换来的。没有依靠任何人，没有掺杂任何过去的阴影，仅仅是她作为“餐厅服务员李雨桐”赚取的第一份工资。
一种混杂着疲惫、酸楚，却又异常踏实的感觉，缓缓地从心底升起。
她靠在冰凉的公交车玻璃窗上，闭上眼睛。身体很累，但心，却仿佛落在了一片虽然粗糙，却足够坚实的地面上。
第一天，她坚持下来了。尽管笨拙，尽管狼狈。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