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蕴容——”所有怒火、怨愤、猜忌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恐慌,胤礽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过去,膝盖重重磕在地上也浑然不觉,颤抖着手将地上软绵绵的人打横抱起,入手是惊人的轻,还有那迅速浸透他袖袍的、温湿热黏的液体……“来人!快传太医!”他朝着殿外嘶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了调,抱着石蕴容的手臂收紧,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什么。毓庆宫瞬间炸开了锅,脚步声、惊呼声、器皿碰撞声响成一片,何玉柱连滚爬爬地冲出去宣太医,李嬷嬷和瑞兰等人白着脸冲了进来,看到太子怀中不省人事、裙摆染血的太子妃,腿都软了,强撑着上前帮忙。胡太医几乎是被何玉柱拖着飞奔而来,气都没喘匀就被拎到近前,他手指搭上石蕴容冰凉的手腕,凝神片刻,脸色骤变,也顾不得礼仪,急声道:“太子爷,娘娘这是动了胎气,引发早产,羊水、羊水也破了,必须立刻准备生产。”“产房!快!移入产房!”李嬷嬷尖着嗓子喊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早就预备好的产房立刻被打开,几个经验丰富的接生姥姥和医女迅速就位,宫人们如同上了发条般忙碌起来,热水、剪刀、白布、参片……一应物事被飞快地传递进去。胤礽被众人隔在外面,眼睁睁看着石蕴容被簇拥着抬进那扇门,那抹刺目的红在他眼前不断晃动,产房的门在他面前“哐当”一声合上,隔绝了他的视线,也仿佛将他所有的力气瞬间抽空。他僵立在原地,袍袖上还沾着那片湿热的血迹,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皮肤,耳边嗡嗡作响,只剩下自己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还有产房内隐约传来的、让人心揪的忙乱动静,无尽的悔恨如同冰冷的潮水,在这一刻将他彻底淹没,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什么?一片压抑的气氛中,宫人们纷纷屏息静气,连脚步声都放得极轻,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略显嘈杂却迅速被压下去的动静,紧接着是太监有些慌乱的高声通传:“太后娘娘驾到——”太后竟亲自来了,众人皆是一惊,连忙跪地迎接,太后扶着乌嬷嬷的手,步履略显急促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色,目光扫过紧闭的产房房门,眉头紧锁,“怎么回事?太子妃不是才八个多月?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早产了?”她的目光落在脸色惨白、魂不守舍的胤礽身上,又看向一旁眼睛红肿、明显哭过的福月,沉声问道:“太子妃今日可是受了什么冲撞?或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福月被太后点名,身子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唇哆嗦着,想开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眼神下意识地、带着几分惶恐地瞥向一旁僵立不动的太子,吞吞吐吐道:“回、回太后娘娘,主子她……她今日……”乌嬷嬷见福月如此情状,眉头一皱,立刻上前厉声询问:“太后娘娘问话,还不从实禀来?吞吞吐吐成何体统!”“是孤!”一直沉默如同石雕的胤礽猛地开口,声音嘶哑干涩,打断了乌嬷嬷的逼问,他抬起头,眼底布满红丝,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痛悔与颓然,“是孙儿、是孙儿的错,是孙儿……一时情急和太子妃争吵了几句,气着了她。”太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看着太子那副失魂落魄、满身狼狈却又主动揽责的模样,再联想到太子妃如今在产房里生死未卜,一下子便想起了自己当年身为皇后时,在后宫经历的种种艰难与委屈,一股同为女人的心疼与愤怒涌上心头,她看着胤礽,语气不禁带上了几分责备,“保成!你……你真是糊涂啊!她怀着你的骨肉,月份都这么大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到这步田地。”胤礽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默然,这时,外面又传来通传,“皇上驾到——”康熙大步流星的进来,走到太后跟前问安,“皇帝也来了。”太后看着他,只简单说了一句,便又转向产房方向,眉头紧锁。康熙起身,顺便也让行礼的众人免礼,他是听闻太后亲自过来了,这才摆驾前来,康熙目光先是扫过产房,随后落在太后和胤礽身上,见太后面上仍有些许愠怒,胤礽一脸悔恨狼狈,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他脸色沉肃,看向太子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但终究是更疼惜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嘴唇动了动,并未像太后那般出言斥责,只是阴沉着脸。胤礽承受着太后的责备和皇父沉默的压力,想起产房内生死未卜的石蕴容,只觉得心如刀绞,他重重闭上眼,复又睁开,“皇玛嬷教训的是,是孙儿错了。”他猛地转向侍立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刚赶过来的几位院判,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森然威压,一字一句道:“孤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务必保太子妃母子平安,若有不测,你们提头来见!”这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话语,让所有太医心头一凛,他们慌忙跪倒在地,连声保证必定竭尽全力,而后快步走进产房。产房内,门窗紧闭,厚重的帘幕阻隔了外界的光线与声响,只留下几盏昏黄的宫灯,在弥漫着血腥与药草混合气味的空气中摇曳,将人影拉得扭曲而漫长,石蕴容躺在早已备好的火炕上,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载沉载浮,从进产房的那一刻,她便醒了,纵是天大的气,在感受到阵痛的那一刻也都抛之脑后了,这个孩子,她的宝珠,她心心念念盼了一辈子,能再将她生出来,可是她重生后最要紧的事,如今生产,自然将所有事都忘却了,只一心应对着身体的反应,一边回想前世生产的经验,一边随着接生姥姥的提醒调整呼吸。:()清穿:救命!太子妃她又在揍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