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骏沉默看着他。
逢煊被这死寂的注视逼得有点口不择言,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他几乎脱口而出,声音因为难以置信而微微变调:“……难……难道真是我对不起他?”
逢骏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逢煊震惊,他不记得了,关于那段过往,一片彻底的空白。
一个人一个说法。
那他和乔星曜还真是臭味相投。
逢骏不再看他,沉默地重新发动了车子,将失魂落魄的人带回了家。
这么说乔星曜说想杀他,真的不是夸张,乔星曜这个名字所牵连的一切,永远都和“神经病”三个字绑得死紧,偏执、极端,没有中间地带。
逢煊过去或许只是随口的一句什么话,落在他那里,都是要被奉若圭臬,或者扭曲成另一种决绝的指令,然后特别认真,特别较劲地执行到底,不死不休。
乔星曜记性特别好,逢煊转头就忘的事,可他不会忘,像是要记一辈子。
每次逢煊无意间触犯了他那些不成文的、却又比天还大的禁忌,逢煊自己还没意识到,可乔星曜那表情就就跟他欠了他很多似的,那不是简单的恼怒,更像是一种被狠狠辜负、深刻背叛的绝望。
太夸张了。
逢煊想。
乔星曜被他爸打那天,逢煊在二楼远远地就看着,见乔星曜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是眼泪,可他怎么都没让它们掉下来。
仿佛掉下来,他就不是乔星曜了。
这算什么事儿。
乔星曜这种小气鬼,如果真是逢煊对不起他,他会把“被背叛”的这种毒刺深埋进心口最嫩的肉里,日复一日地反复摩挲,让那点恨意和痛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盘踞在他往后所有的岁月里。
不死不休地折腾他自己,也绝不会放过逢煊。
想到这儿,逢煊只觉得脑袋里一团滚烫的浆糊,所有思绪都黏连不清。
到家时,屋里一片沉寂,逢庆明不在。
那种空荡像一层薄灰,无声地覆盖在熟悉的家具上,空气里漂浮着无人搅动的静谧,让人挺不习惯的。
从他妈不在起,这个家就是这样了。
逢骏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声音没什么起伏,只低低说了一句:“你歇着吧,我去弄点吃的。”
便转身进了厨房。
突然,客厅那台老式座机电话尖锐地响了起来,铃声撕破了沉闷,一声紧似一声,催命似的。逢煊几步过去,话筒握在手里有点凉:“……喂……”
他能听见对面有刻意压抑的呼吸声。
听筒那边没有任何客套的开场白,只有一道刻意压制的呼吸声,紧接着,三个字砸了过来:“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