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至于军政谋略、治民权术,这要得益于后世那普及的九年义务教育与深入人心的一些思想精粹,虽在当时看来不过寻常,放在这乱世之中,剥去时代的外衣,其洞察人性、剖析利害、组织动员的核心道理,却无异于直指本质的“屠龙之术”。
任何一个来自后世的普通人,只要稍加用心,便能从中汲取远超这个时代平均水平的见识与手段,他刘琦,不过是其中一个较为努力的“搬运工”与“实践者”罢了。
因此,面对两位当世奇才由衷的赞叹,刘琦内心平静,只淡淡道:“此法能成,赖天时合宜,百姓勤力,将士用命,非我一人之功。粮草既已无忧,便是最大的倚仗。”
但刘琦这番毫无骄矜、平淡如水的反应,落在诸葛亮与庞统眼中,却让二人心中敬佩之意更甚。
刘琦年未及三旬,便已骤登方伯高位,连战连捷,创下这四郡的偌大基业,正是意气风发、睥睨天下之时,常人处此境地,难免志得意满,甚至渐生刚愎。
可眼前这位年轻的主公,却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异常的清醒与温和,待下宽仁,虑事周详,举重若轻。
这份远超常理的沉稳气度,比那些惊才绝艳的谋略更令他们心折。
看着刘琦再次走到窗边,凝望东方的沉静侧影,诸葛亮与庞统不由得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种难以言喻的慨叹。
他们二人皆乃心高气傲、洞察世情之辈,自投效以来,目睹刘琦种种作为,私下里没少议论探究。
这位主公的崛起轨迹与行事风格,总让他们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史册上那两个光芒万丈的名字——刘邦与刘秀。
高祖刘邦,起身微末,却在七年之间,扫暴秦、灭强楚、定四方,从一介亭长到开四百年基业,其势如疾风烈火,快得让后世读史者都觉不可思议。
强秦奋六世之余烈,积数代之功方成一统,而刘邦几乎白手起家,却以令人目眩的速度完成了同样的伟业。
光武皇帝刘秀,于王莽篡汉、天下分崩之际,以宗室疏属之身,提三尺剑再兴炎汉,其过程同样堪称传奇。
仿佛每当刘氏天下岌岌可危之时,总有不可思议的人物应运而生,挽狂澜于既倒。
如今,汉室倾颓之势更甚往昔,天下崩乱,群雄逐鹿。然而,刘氏宗亲之中,竟接连有豪杰峥嵘显露。
首先就是汝南那位刘玄德,织席贩履出身,漂泊半生,屡败屡起,仁德之名播于四海,如今在汝南竟又站稳脚跟,聚拢人心,其坚韧不拔的生命力与凝聚力,连远在江东的诸葛亮亦有耳闻,曾因同是汉室忠良而有过书信问候,深知其非池中之物。
而眼前的主公刘琦,则更甚!年未弱冠,便已隐然有龙腾虎啸、气吞东南之势。
其手段之老练,眼光之长远,布局之精妙,简直不像一个生长于深宫、未经太多风雨的州牧公子,反倒像是饱经世变、洞悉天机的宿慧之人。
“莫非。。。。。。”庞统以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与诸葛亮心中那个模糊却日益清晰的念头重合。
“这炎汉四百年国祚,每当危亡之际,必有英杰出于刘氏,以续其祚?”
这个念头太过惊人,也太过“天命”,以至于两位智者都未曾宣之于口,只是将其深藏心底,化为对刘琦越发笃定的追随与辅佐之心。
刘琦并未回头,似乎也未察觉身后两位心腹重臣那复杂而激昂的心潮。
“彭蠡泽这点余波,尽快抚平。”刘琦清晰的声音,打断了堂中短暂的静默,“待六月新粮入仓,水师整编就绪,便是大军东指,与孙仲谋彻底了断之时!”
钟离斐之事,不过是挥师东进前,必须顺手抚平的最后一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