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该死的老虫子笑得像两块烂木头在拼命摩擦。脚下的烂泥像是突然活了过来,黑压压的虫潮不是在爬,而是在喷涌。它们无视了物理阻隔,顺着卫宫玄的七窍、毛孔,甚至是每一寸刚愈合的伤口,疯狂地往里钻。那滋味,真带劲。如果说之前的痛是钝刀子割肉,现在的感觉就是有人把你扔进了名为“时间”的强酸池子里,按了八倍速快进。骨头缝里像是撒了一把钢针,又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啃食骨髓,痒到了灵魂深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皮肤迅速松弛、干瘪,一股来自百年前的腐朽恶臭在肺叶里炸开。这是间桐脏砚这老怪物活了五百年的“经验包”——枯骨之痒、血脉干涸、灵魂一点点烂掉的绝望。卫宫玄浑身都在剧烈抽搐,肌肉纤维像断了的琴弦一样胡乱崩弹。但他没跪。他死死咬着舌尖,用那股铁锈味强行把即将涣散的意识拉回来。右眼的视界已经全是黑色的雪花点,那是视神经被虫子啃断的信号。“这就……完了?”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血沫子,声音嘶哑得像个破风箱。“如果是这种程度……还不够痛啊,老东西。”这点疼,比不上十年前被扔在雪地里的冷,也比不上看着凛转身离开时的空。“狂妄的小子!哪怕是英灵也扛不住老朽的腐朽之毒!”脏砚的声音尖锐得刺耳,更多的虫群顺着那根血红的链接,想要彻底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容器撑爆。就在这时。那根连接着两人灵魂的血线猛地颤动了一下。在那遥远的、黑暗的地下室幻象中,那个一直被万虫噬咬、甚至已经被判定为“失去自我”的女孩,突然动了。她没有去管自己身上那些还在蠕动的虫子,而是像个疯子一样,猛地扑向了那个用来维持链接的祭坛核心。那是虫巢的主脉。“不要……”樱的声音很轻,却像是透过深海传来的鲸歌,直接在卫宫玄的脑子里炸响。她那双原本混浊的眼睛里,竟然流转着诡异的黑金色光芒,那是属于“黑圣杯”的残渣,此刻却被她那仅存的意志强行点燃。“不要……伤害哥哥!”原本势不可挡涌向卫宫玄的虫潮,硬生生被这股意志截停了一瞬。机会。卫宫玄那只完好的左眼猛地瞪大,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这就好比两个黑客对攻,对方防火墙哪怕只卡了一帧,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那就是敞开了大门在喊“欢迎光临”。“英灵共鸣·反制模式……开启!”体内的“原初之核”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像个贪婪的黑洞,猛地逆转了旋转方向。谁说垃圾只能倒进垃圾桶?今天老子就把垃圾桶扣你头上!“给我……滚回去!”三秒。仅仅三秒的时限。那些已经钻进卫宫玄血管、正在大肆破坏的刻印虫们突然僵住了。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拽着它们,连带着那股足以让人发疯的“百年腐朽之痛”,沿着那根血线,调头就跑。这哪里是链接,这分明就是一根加压水管,而卫宫玄现在把龙头拧反了。“什么——?!”圆藏山地下,间桐脏砚那张如同干尸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自家的狗狠狠咬了一口喉咙。那股庞大的、带着卫宫玄滔天怒火的负面能量,如同黑色的海啸,瞬间倒灌回他的本体。“啊啊啊啊——!!”脏砚发出了一声不像人类的惨叫。那是真的痛。他用虫术苟活了五百年,早已忘记了肉体的痛楚是什么滋味。此刻,那些被反弹回来的虫子正在疯狂撕咬他的灵魂,把他那具早就该入土的躯壳当成了新的自助餐。他干枯的手臂迅速龟裂,皮肤像是一层层烧焦的纸片,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露出了下面蠕动的、恶心的肉芽。“不可能……你怎么敢?你怎么可能承受得住这种痛楚还不崩溃?!”卫宫玄没空理他的无能狂怒。虽然反制成功,但那根名为“双子链接”的血线依然还在。只要这玩意儿不断,他和樱就还是连体婴,任何一方死了,另一方都得陪葬。就在这僵持不下的关头。一阵淡淡的旱烟味,极其突兀地在这充斥着腐臭的战场上飘了起来。卫宫玄身侧的空气一阵扭曲,一个穿着旧保安制服、佝偻着背的身影,像是信号不好的老电视画面一样,闪烁着浮现出来。老周。那个看大门总是偷懒、喜欢蹭卫宫玄烟抽的老头。他当然已经死了。这只是残留在卫宫玄记忆深处、或者说是某种因果羁绊中的一道残响。老周没有说话,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也没有平时那种混日子的嬉皮笑脸。,!他手里捏着一根看不见的炭笔,就在这虚空之中,对着那根连接天地的血线,笔走龙蛇。那不是魔术,那是冬木市这种地方早已失传的土方子——风水堪舆里的“断亲符”。只不过这一次,老周用的墨,是他那仅剩不多的灵体本源。他的指尖燃起了一簇惨白的火苗,那是生命之火。“小子……”老周的声音很轻,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以前总蹭你的烟……这一把,算老头子我还你的。”“这债,我替你还一截。”最后一笔落下。虚空震荡。那道原本坚不可摧的血色链接,就像是被一把烧红的剪刀狠狠剪了一下。“崩——!”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彻河滩。血线并没有完全消失,但中间硬生生断开了一个三寸长的缺口。“噗!”“咳——!”卫宫玄和远处的樱几乎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那是强行断链带来的反噬,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但卫宫玄却笑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角的血一直流到了下巴。那种连心脏跳动都要同步的窒息感消失了。痛还在,伤还在,但那种被人握着心脏随意拿捏的感觉,没了。河滩对面,间桐脏砚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原本不可一世的身形此刻佝偻得像只落水狗。他惊恐地看着卫宫玄,又看了看自己正在不断崩溃的双手。这个被他视为废物的“素体”,不仅抗住了他的精神污染,甚至还能咬下他一块肉。“你说我们本该是一体……”卫宫玄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左眼冷冷地盯着那团正在蠕动的烂肉,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可惜啊,老虫子。”“她刚才喊的是‘哥哥’。”“不是‘祭品’。”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守心·未誓”。那把从saber那里继承来的概念武装,此刻感应到了主人的心意,剑身上原本黯淡的符文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卫宫玄没有看向脏砚,而是将剑尖缓缓下移,指向了那个被虫群钻出来的地脉深洞。那个洞口深不见底,只有令人心悸的阴风呼啸而出,仿佛通往地狱的直达电梯。“这一刀,是为她砍的。”他深吸一口气,眼底的疯狂逐渐冷却,化作一种让人心寒的死寂。要想彻底宰了这只老虫子,要想把那个傻丫头从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捞出来,光在地面上打嘴炮是没用的。得下去。去那个充满污秽、虫子和绝望的巢穴深处。卫宫玄向前迈出一步,脚下的碎石滚落进那个漆黑的裂隙,许久都没有回音。:()fate:被凛抛弃,我吞噬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