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如芳已经进了屋,开始收拾茶几上的杂物:“嗯,你说。”
她拿起一个青花瓷花瓶,用抹布仔细擦拭着。
时从意盯着那个沉甸甸的花瓶,想到后面要说的事儿,有些害怕。
“要不……您先放下那个?”她小心翼翼地提议。
“干嘛?”张如芳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不停,“就你成天作妖,爱说不说。”
时从意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我结婚了。”
说完立即往后退了半步,双手不自觉地摆出防御姿势。
空气瞬间凝固了。
下一秒,张如芳猛地转过身,声音陡然拔高:“你说什么!”
她瞪圆了眼睛,手里的花瓶“咣当”一声砸在茶几上,“我就说之前你跟我叨叨什么‘有个朋友闪婚’,敢情是在给我吹风呢!”
时从意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嘴里还不忘求饶:“妈,您刚拆石膏没多久!不能剧烈运动!不能累着!”
张如芳抄起鸡毛掸子就追了上去,“我打你还用累着?顺手的事儿!”
母女俩绕着院子里的石桌转了两圈,张如芳停下来喘了口气,手里的“凶器”还直指着时从意。
时从意趁机躲在树后面,祸水东引:“您怎么不按流程来呢?您赶紧问那个人是谁!”
“我管他是谁!”张如芳追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才反应过来,鸡毛掸子“啪”地拍在石桌上,喘着粗气问:“行,那你说是谁?”
“席琢珩。”
时从意飞快报出名字,又往树后缩了缩。那副没义气样儿,活像小学生跟老师打小报告。
张如芳再次抄起鸡毛掸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你再说一遍?谁?”
“就……席琢珩啊。”时从意手忙脚乱掏出手机,把提前准备好的照片翻了出来,“您看!结婚证!!”
张如芳一把夺过手机,眯着眼睛放大照片。
结婚证照片上,时从意微微睁大眼睛,表情懵懂。而身旁的席琢珩却笑得眉眼舒展,连平日里冷峻的轮廓都柔和了几分。
张如芳看看照片,又看看躲在树后探头探脑的女儿,再看看照片底部清晰印着的登记日期。
两个月前。
她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气还是惊。
时从意生怕张如芳不信,赶紧蹦出来划到下一张,“您看这张合影,后面电子屏还显示着我们的名字和登记日期!”
合影里,两人站在民政局背景墙前,身后的电子屏幕上赫然滚动着名字和日期。
张如芳这次直接气笑了,她叉着腰站在原地,鸡毛掸子又举了起来。
“我说上周他提溜着那么老些个燕窝、虫草、人参鹿茸的,堆得跟小山似的来看我这个‘劳苦功高’的老骨头!合着上周那堆补品不是因为我劳苦功高?是来孝敬他丈母娘的!”
她重点在于席琢珩带着大包小包来看她,那副恭敬的样子,现在想来简直别有用心。
“我还当着你们的面说什么‘祝你们婚姻美满’,敢情是在祝福我自个儿闺女呢?!”
时从意赶紧从树后探出半个身子,指天发誓,“没有没有没,他绝对是敬重您、尊敬您、肯定您的辛劳!绝对的!那些东西就是冲着您这个人,您的手艺,您照顾老夫人的功劳!跟您是谁没关系!”
张如芳追得累了,顺势扶着腰直喘气。
时从意见状连忙搀着她坐到院里的藤椅上,又麻利地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我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张如芳喝了口水,继续道:“我在席家工作这么多年,虽然老夫人待我没得说,但席家那边……”她朝东边努了努嘴,“老爷子可不是好相处的。我之前让你少打听席家的事,就是怕人多嘴杂你知道太多不好。现在倒好,你是直接搅进来了!”
时从意挨着她坐下,挽着她的胳膊,眨巴着眼睛:“妈,要不说知女莫若母呢。不瞒您说,我今天跟您坦白就是因为老爷子那边……找来了。不然,我还能再瞒一阵子。”
她心里清楚,若非苏琼的电话,她可能还会继续鸵鸟心态。
张如芳一听,气得又想拍她:“很骄傲是吧?!还‘再瞒一阵子’!你当这是过家家呢!”
“不是当过家家,我自己倒没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我就怕……怕那位苏老师的手万一伸到您这儿来了,说些有的没的。与其让您在外面捕风捉影,还不如我自己跟您说清楚。”
这是她的真心话,她最担心的就是母亲被牵扯进来,受到伤害或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