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琢珩垂眸,从中选了一支深褐色的雪茄,剪开茄帽。
周厉“啪”地擦燃特制长火柴,熟练地为他烘烤点燃。
整个过程里,席琢珩的视线始终落在席振山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他缓缓吸了一口,吐出灰白色的烟雾,氤氲的烟气模糊了他俊美却冷硬的轮廓,却让那双深邃眼眸中的锋芒更加慑人。
空气中弥漫开雪茄特有的醇厚香气,却也充满了无声的硝烟味。
席琢珩不再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抽着雪茄,用这种近乎折磨的方式,既安抚着自己焦灼的心,也一步步击溃着席振山的心理防线。
他在用行动表明,他手中的筹码远比对方想象的要多。
而且,他不在乎掀桌子。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苏琼陪着时从意从楼上走了下来。
时从意脸色微白,唇色也比平时淡了些。
刚才在书房,席振山的斥责与苏琼劝导轮番上阵。从席家的声誉到琢珩的前途,字字句句都往她身上压。
她始终脊背挺直地听着,既不争辩也不退缩。
反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留不下什么痕迹。
唯独提到那段被恶意剪辑的视频,可能给琢珩带来的负面影响时,她才抽空反省了一下自己。
不是害怕,而是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确实给他添了麻烦。
席家这样的门第,最忌讳这些捕风捉影的丑闻。
但这念头只一闪而过。
错的是恶意传播的人,是曾经霸凌的人,不是她。
当她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目光触及客厅里坐在太师椅上的身影时,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席琢珩指间夹着一支雪茄,灰白色烟雾袅袅升起,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笼罩在朦胧之后。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冷冽气场,带着骇人的压迫感。
那慵懒靠在椅背上的姿态,不像是在自家客厅,倒像是坐在谈判桌主位,随时都能将一切搅得天翻地覆。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陌生,强大,充满了攻击性和掌控力,与她平日里见到的那个矜贵从容,甚至会为她细心剥虾的男人判若两人。
席琢珩在看到她的瞬间,眼神微不可察地松动了一瞬。
他赶来了,在她独自面对这一切的时候。
随即又掠过些许不自在,像是被月光照见了暗处的野兽,下意识想要藏起利爪。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刻将刚抽了两口的雪茄摁灭在手边的水晶烟灰缸里,动作干脆利落,仿佛要将那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自己一同掐灭,不愿让她沾染分毫。
席振山看到时从意,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冷哼一声,用手杖指向席琢珩:“你看看他!这副要把我生吞活剥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席家子孙该有样子?席家怎么可能交到这样的人手里!”
时从意目光从被摁灭的雪茄上移开,转向席振山。
“席老先生,您对我说的那些话无论有没有道理,我都持保留意见。您有您的立场和考量,我能理解。但席琢珩是什么样子,我觉得您应该站在更客观的角度看待。”
“至少在我看来,他很好,很优秀,能力强,有担当。眼下恐怕没有人比他更能帮您稳住局面,把席家管理得更好。”
席振山被噎了一下,随即怒道:“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要不是因为你,我们祖孙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爷爷不像爷爷,孙子不像孙子!”
最近类似的话听多了,时从意反而不疼不痒。
行吧,就当她是当代妲己,祸水褒姒,误国杨玉环。
但哪个不是大美女?想来她还占便宜了。
思及此,她眨了眨眼,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认真:“如果您觉得是因为我才导致你们关系不和,那是不是说明,你们之前的和睦……其实挺脆弱的?”
“你!”席振山气得手都抖了。
苏琼见状急忙上前给他顺气,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老爷子您别动怒,孩子们不懂事……时小姐是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今天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