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父离世后,席振山不再藏着掖着,把外面的私生子接回认祖归宗。奶奶早已搬到温泉别院与席振山分开居住,但仍会为了孙子频繁返回老宅。
但席振山的管教从从未停止。
某次席振山带他去拜访一位不可言说的人物,那家有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痴迷花样滑冰。
“你会滑冰吗?”女孩好奇地问。
“不会。”他如实回答。
席振山立即接过话:“但他可以学。”
在这之前,席振山始终认为滑冰这类活动毫无意义。
然而为了这次“可以学”,他在冰场上摔得膝盖渗血,回来时连站都站不稳。席振山只看了一眼,说:“你的价值在于你能为席家带来什么。”
当晚奶奶来看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常常对着父母的照片发呆,在心里无声地问:为什么是我?我做错了什么?是不是都是我的错?
十二岁时,佣人看他孤独,偷偷送了只小狗给他。
那是一只棕色的泰迪,总爱蹭他的裤脚。
某天放学回来,他亲眼看着席振山命人处理掉那只还着朝他摇尾巴的小生命。
他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死紧。
十五岁被带去高级会所“认识女人”,他胃里翻江倒海,冷着脸冲出来,回家把手臂搓掉一层皮。
十九岁,他发现了父亲遗留下的档案袋。里面是母亲车祸现场的照片和真相。
他把自己反锁在书房,一边看一边控制不住地干呕,眼泪混着冷汗滴在那些泛黄的文件上,开始明白父亲那些年的隐忍。父亲一页页写下的“阿珩今天笑了吗”,那份沉甸甸却深藏的父爱重重撞进心里,却再碰触不到。
其实在发现母亲日渐消沉,开始整夜失眠时,父亲已经悄悄准备好了一切。
新的身份、海外的住处、甚至联系好了心理医生。
那个总是顾全大局的男人终于要跳脱出来,要带着妻儿离开这个吞噬人的地方。
但席振山没有放过他的母亲。
之后的某个清晨,他自梦中惊醒,枕上一片濡湿。
梦中仿佛有温柔的声音说“阿珩,你可以哭的”,醒来却只剩一片空茫的悲恸。
从此,他的内心成了一片废墟。
父母的死因日夜啃噬着他,对席家的仇恨与对自身处境的迷茫交织,将他拖入自我毁灭的深渊。
那些年他像一具行尸走肉,只有在疼痛中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直到二十岁那个暑假回国,在紫藤园深处,他再次看到时从意。
突然间,他理解了父亲的话,也看清了自己的前路:要么忍耐,要么积蓄力量等待致命一击。
强大不是为了报复,而是为了拥有选择的权利。
可以清算,可以超脱,但不必被仇恨束缚吞噬。
混沌的黑暗里蓦然亮起了一颗星。
*
凌晨,泊园书房内。
席琢珩掐灭第五支烟,周身气压低得骇人。
幽亮的平板屏幕上定格着某个画面,闭上眼却尽是少女浑身湿透后,那双依旧明亮执拗的眼睛。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快速拨了一个号出去。
“……哥?”席澜睡意朦胧的声音传来。
“废物。”席琢珩声音阴沉。
席澜瞬间清醒:“我、我怎么了?”
“高中时连个人都护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