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照片时间跨度之大,从她少女时期出入席家老宅的模样,再到大学时代,每一张都拍得不算清晰,角度也带着刻意的隐蔽,却记录了她那些不经意的瞬间。
时从意看着照片里不同时期的自己,仿佛透过时光的缝隙,看到了另一个席琢珩。
那个在暗处默默注视她,小心翼翼收藏着她点滴痕迹的青年。
他不敢靠近,不敢宣之于口,因为父母的教训太过惨痛。那时羽翼未丰的他,任何显露都可能给她带来未知的危险。
一股强烈的心酸和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攫住了时从意,她深深呼吸,努力平复着翻涌的心绪,才轻轻地将相册合拢,暂时放在一边。
她继续在抽屉里翻找,忽然碰到深处一个颇有分量的雕花紫檀木小盒。
盒子样式古朴雅致,没有上锁。带着某种预感,她打开了盒盖。
里面并非老夫人要找的翡翠平安扣,而是几样完全属于她的旧物。
一支樱花粉色的唇膏,外壳已经有些磨损,是她大学时期非常喜欢的一款,后来停产了,她也就没再用了。
好几张被小心折叠起来、边缘已经磨损泛黄的便利贴。
时从意展开其中一张,上面是自己飞扬洒脱的字迹。
最让她惊讶的,是一个未经精细打磨的翡翠镯子坯。
水头和颜色与老夫人送给她的那个极其相似,但明显是未完成的状态,表面还带着原始的切割痕迹,内圈也没有打磨圆润。
时从意怔怔地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心头像是被温热的泉水浸泡着,又软又涨,几乎要落下泪来。
就在她捧着盒子心潮起伏时,老夫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釉釉,找到了吗?我那边茶会结束得早,想着还是自己过来看看放心些。”
时从意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想把盒子藏起来,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撞破。
但已经来不及了,老夫人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她手中的紫檀木盒。
目光掠过盒中物件,老夫人顿时了然。
“傻孩子,这有什么好藏的。”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他这点心思啊,藏得再深也瞒不过时间。早该让你知道了,他自己怕是不会说。”
时从意脸颊微热,心中五味杂陈。她将盒子合上,小心放回抽屉原处:“奶奶,我还没找到平安扣。”
“不急,慢慢找。”老夫人说着,目光却慈爱地停留在时从意身上。
最后,时从意在一个丝绒首饰袋的夹层里,摸到了那枚温润冰凉的平安扣。
刚松口气,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是席琢珩。
时从意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含笑的低沉嗓音已经从听筒传来:
“在房间?平安扣找到了吗?”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他分明记得平安扣收在哪个夹层,也知道她此刻正在他的私人领地,翻看着那些他珍藏多年的秘密。
时从意握着手机,放轻脚步走出房间,木质楼梯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没找到啊,”她故意拖长音调:“不过倒是看到些不得了的东西。”
她边说边穿过茶室,推开移门走进庭院。
温泉别院的露天汤池氤氲着热气,天天然泉水从竹管缓缓流入黑色玄武岩砌成的池中。
她甩掉鞋子坐在池边的缘石上,把纤细的小腿没入温热的水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
“那本相册当时你没让我往后翻是对的。”她总结,水珠从晃动的脚尖滴落,“要是那会儿让我看到后面那些照片,我肯定觉得你长得人模人样怎么还癫癫的,是个变态吗?”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笑声,随后是渐近的脚步声。
席琢珩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后,身上还穿着在高尔夫球场的衣服。
他俯身将她笼罩在身影之下,一手撑在她身侧的岩石上,另一手接过她耳畔的手机。
“那现在呢?”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时从意转过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阗黑眼眸。
“现在啊,就觉得变态就变态吧。”她的态度倒是豁达又务实,“毕竟这个变态盘靓条顺,还挺会赚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