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如十八岁那年父母离婚,算起来,距离现在快有三年,她也三年没回过国。
在英国三年,她自觉变化很多,没想到沈宥之竟然不变,从小就走路无声的鬼魅样,现在肩宽到黑大衣能轻松笼住她,还安安静静,改不正从阴影里冒出来的陋习。
只是笑容永远怪甜蜜的。
如果不是那双眼里阴沉沉的水汽即将淹没她,纪清如还要以为他变得多大方,能丝毫不介意她瞒下的行踪。
但她在说谎前便有被揭穿的准备,双腿连跳走的反射也没有,嘴唇开合,笑着的弧度显得格外真诚。
“之之,”她的眼眸弯着,脸上笑意簌簌,“我也很想你。”又抬手,顺着拍拍他的肩,好像重新变成亲密无间的一对姐弟。
膝盖在他的掌心里轻蹭了蹭。
沈宥之立马想不起要说什么,视线黏在她身上,舔了舔唇,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姐姐说,她也很想他呢。
直到纪清如站起身要走,他才又找回声音,依依地跟着:“姐姐,你的行李箱呢?”
“寄给酒店了。”纪清如说。
“酒店?”沈宥之眼睛闪了闪,“你难得回来,不准备和我回家吗?”
纪清如侧过脸,好像听到梦话:“家里不是没人住吗,我回去干嘛?”
沈宥之眼垂耷着看地,噤了声。
三年前父母离婚的突然,他们分道扬镳得更仓促。财产分割全委托给律师,远山市的别墅竟然谁也不想要。
纪乔和沈琛不住,更不允许他们住。纪乔责令她立马搬走,沈琛甚至不顾沈宥之即将高考,直接将转学手续甩了过去。
现在那别墅,要么已经倒卖重新装修,已经全部面目全非,要么还在等待出售,现在她回去,灰尘恐怕会先呛死她。
没人住,和鬼宅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房子住不成,沈宥之的车倒也可以坐坐。他才拿到驾驶证两年,选车的品味倒是不错,漂亮的黑。纪清如随口夸了两句,心情愉悦地坐上副驾驶。
她实在太困,没坐几分钟便觉得眼皮难以睁开,撑着头正半梦半醒时,车忽然停靠在路边。
沈宥之帮她放倒座椅,又拿起脱下的大衣,盖在她身上。
残存的温热体温笼着,纪清如即使觉得车上的睡姿实在别扭,也还是慢慢睡着。她模糊地感觉车停在路边很久没走,但睁开眼后,人又确实已经到了酒店的停车场里。
这么一睡,她整个人变得很精神。
沈宥之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直到他们到酒店大厅,才轻轻拽住她的袖子,低声道:“姐姐,我刚刚是说,我们两个人的家。”
纪清如以为听错:“什么?”
“虽然是平层,但所有的房间都是按你的喜好装修的。你可以在那里开工作室、画画,或者只有我们两个待着……家里什么都有,你连衣服也不用拿。”
“……”
沈宥之声音轻轻的,说出口的话却越来越诡异:“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姐姐,你愿不愿意?”
……怎么可能愿意。
纪清如听得眉心一跳。她的形象是有多不能顾好自己,还要小她一岁的人来照顾。
谁知道只是摇了摇头,沈宥之人就肉眼可见的低沉下去,眼晦暗,那点伪装的笑维持不住,人又要重新变回阴郁,藏进角落里。
可拉住她衣袖的手没有收走,纪清如不能向前,只好停住,微微仰起脸看他。
小时候还没她高呢。她诽谤着,语气变得没那么好脾气:“沈宥之。”
沈宥之才放开她。
终于能去前台登记身份,纪清如酝酿着以后该如何和沈宥之相处。才想好措辞,一转身,却见他指尖捏着身份证,神情自然,赫然一副要一起入住的模样。
见她看过来,沈宥之敛眼笑一笑,完全没了几分钟前的阴沉,甚至是在等待赞赏的表情:“姐姐,这里有空房,我查到了。”
怎么这么黏人。纪清如迅速收走他的身份证,还未开口,便对上他要哭不哭的眼睛。
沈宥之轻声:“你不愿意我陪着你吗。”
纪清如明白知道对方是故意,但冷漠不过两秒,认命般地将身份证还给他,微微笑着:“没有不愿意,你先去登记信息,然后跟着我上去,不要再开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