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问题无疑堵死了一切可以钻的缝隙。
眼神闪烁了一下,翁宇似乎在斟酌着怎么说能够最大化自己的利益:“因为,樊承平手里有几份对朱总很不利的证据。”
“这件事朱睿聪怎么知道的?”
“你们以为樊承平是什么职业的私家侦探吗?查东西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翁宇上嘴唇嘲讽地一跳,“朱总很早就起疑了,只是摸不准他到底查了多久,掌握了多少东西,证据藏在哪儿,有没有备份,所以始终按兵不动,只是让我暗中盯着他,关注他的动向。
“发现他找到你之后就开始各种捣鼓准备,我就意识到他肯定要行动了,转而回报了朱总,朱总于是让我去找樊承平探个虚实,如果他只是虚张声势就没什么,可他偏偏不安分,竟然真的打算把那些要命的东西尽数交给你。
“呵,朱总料定你不是个省油的灯,所以才派人对你动手,当然,他也清楚,你并非普通人,最初的想法只是牵制住你,让你无法顺利拿到资料就够了。”
“那不是朱睿聪唯一一次对我动手吧?”
“什么?”洋洋得意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波澜不惊盯着他,陈昉确保每个字眼都结结实实落入他耳蜗深处:“我的刹车,是你们做的手脚吧?”
关键字眼犹如当头一棒,惊得翁宇脸色大变。
瞧见那冷冰冰的目光,他后知后觉自己失态,立即否认:“你胡说什么?!”
“是啊。”心知肚明的陈昉轻飘飘道,“车子毁了,一切的痕迹全都消失了,何况,我们不是没死吗?只要咬死不承认,就能少一项罪行,是不是?”
短暂的失语后,翁宇强作镇定,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
他硬邦邦地甩出一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轻轻一哂,陈昉也不再纠结这件堪称死无对证的事情,视线的落点回到了桌面上,调了调大灯的亮度。
“樊承平收集的证据,具体内容是什么?”
“……我没打开过,不清楚,但听朱总说,除了录音,还有好几份器官移植协议的备份。”眉峰一拢,翁宇复又露出凶色,“樊承平那小子,仗着出入方便给每一份重要的协议都拍了照片,虽然模糊,但能依稀辨认里面的红头文件和关键信息,后来医院拆了,实体的东西烧得干干净净,结果他手上的反倒成‘原件’了。”
“证据现在在你的手上?”
这回轮到翁宇笑起来了。
他一笑,那对眼睛就更吓人,眼珠子跟要凸出来似的。
“不在我手上,但我知道在哪里。”
双掌压在身前,他斜眼盯着陈昉,由内到外散发出掌控全局的自信感,“如果我告诉你们证据的下落,我能够减刑吗?你知道的,我现在一个死刑犯,除了活命,其他什么都无所谓了。”
后者没给他一个眼神,专注于捣鼓怎么都调不准的亮度:“提供关键证据固然是重要的一方面,另一方面,你还可以好好想想,是主动杀人性质严重,还是受人指使、被人教唆杀人,在法庭上更有回旋的余地?”
四两拨千斤的巧妙引导,将“减刑”的诱惑与“罪责划分”的现实联系在一起。
翁宇一个文盲,完全不懂法。
他以为陈昉承诺了他想要的,加上对方一脸正气,不像个会骗人的主。
几番交锋后,便老老实实交代了:“时隔一年半,这东西本来早该处理掉,算你运气好,我当初留了一手,没有直接焚毁,而是和朱睿聪指使我杀人的的证据一同埋在我家后院了,防的就是他哪天翻脸不认账,我也好有个保命符。”
“看起来,你们之间也并不是那么主仆情深。”灯头固定住了,光线笔直地照射到对面,陈昉松了松指头,神色未变。
“我又不是什么慈善家,拿钱办事罢了。”翁宇低低地笑起来,眼里阴鸷鸷的,“何况在金子面前,每个人的眼中都不会有情谊可言。”
“难道为了钱,你什么都能做?”
同一时间,雷昱也在严厉地质问尤洋择,“你会不知道通过非正规渠道进行器官移植是违法的吗?”
“老雷,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后者双手插入发缝,一脸被冤枉的愤慨,“你不去惩罚信口雌黄的杀人犯,反倒来质疑我这个失去了女儿的父亲?”
“那你告诉我,尤盼是因为什么而住院?”
“生病啊,还能是什么?”
“老尤,我私底下来问你,不是为了包庇你,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给你一个主动坦白的机会!不然,你觉得我没办法查到吗?”直指被他避开的重点,雷昱面色铁青,“你老实说,尤盼是不是接受了肾脏移植手术?”
逼视和言语好比利剑,尤洋择沉默了。
沉默本身就是答案,雷昱岂会看不明白。
“肾源哪来的?”他尝试用力压制住怒火,却忍不住暴跳如雷,“你他X的到底有没有和器官贩卖组织勾结?!你要真的干了不该干的事情,现在去自首,也许还能从轻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