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舅舅都说,此人还挺厉害的。
雷昱哪里乐意。
以前就受够了好学生的锋芒,现在又来一个?
他无来由地极度讨厌陈昉。
等到接触之后,更觉得对方伪善。
偏偏此人又那么能装,装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真善,局长,副局长,警员,法医……全局上下无不是敬重他,仰慕他。
雷昱不屑一顾,认定了对方始终穿着一副精心伪装的假面。
他渴望撕碎这张假面,暴露出背后藏着的不堪嘴脸。
后来听说陈昉犯错的消息,他沾沾自喜,确信此人的真面目就要显现。
他要看陈昉摔得更狠,更狼狈,更惨烈。
那能让他狭隘的内心世界滋生出快感。
可当他彻底站在了对方的头顶上,亲眼见证对方为了一个真相跌落尘埃后,才发现那份根深蒂固的偏见错了。
坦诚与决绝,也许真的是陈昉的本来面貌。
“值得吗?”
上前一步,雷昱少有的正视他,“为了桩陈年旧案,不惜一次又一次赌上后半辈子,值得吗?”
“这个问题,之前也有人问过我。”
陈昉嘴角的弧度还是淡淡的,瞳孔在外界的黑暗下,被衬得明亮如星,“我觉得,一件事如果总是用值得与否去衡量,那人活着未免也太累了,事事都要当个数学题去精确计算,是科学家该干的,而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
“如今已经借由尤盼的案子,找到了几个证人,你那边也揪出了朱睿聪,想要查出背后的团伙,就是时间问题。
“这件事你应该也清楚,并非那么容易,时间带来的绝不仅仅是真相,一定会是那些人经过权衡放出的,想给我们看到的表象,那并非你我愿意看到的,不是吗?”
他的眼神好比将死之人伤口处的血液,分明是全身上下最温热的一抹痕迹,可流干的冰冷却指向了终结。
旁人无法阻止,更也无法改变。
第二根烟抽到了头,陈昉放在窗口的手已经冻得有些发红。
实在看不下去,雷昱一把关上窗户,将寒气与夜色一同隔绝。
“你有什么计划?”他终于发问。
陈昉的策略不算复杂。
他们手头上现在有几个团伙里的人,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关键,田昶不必说,能给出的消息就那么点,王鸣龙虽然作为中层,看上去却孑然一身,没有外物能作为筹码,将他放出去替做事,风险太高。
摁灭烟蒂,陈昉的语速不快,字字清晰,“唯一能利用的,只有心怀家人,想要光明正大减刑出来的朱睿聪。”
雷昱瞪着眼睛:“你要放虎归山?”
“现如今内鬼一定盯着王鸣龙和朱睿聪,证人留在局里反而危险,倒不如放饵钓鱼,让他假意带上局里的消息回归团伙。
“为了这件事顺利,我必须被拘留,内鬼知道我一定会盯着证人,所以我不能在场,内鬼才有机会抓住漏洞,把人救出去。”
计划说完,房内一片死寂。
本来想再拿出一根烟,陈昉手插兜到一半,忽又想起什么。
他把取一半的烟盒推了回去:“这件事,除了我们两个人,不要有第三个人知道。”
雷昱沉默着,手上的拳握紧良久。
终于,他第一次,带着力道把手放在陈昉肩上,拍了拍:“我会尽力,用舅舅的人脉,替你找一个绝对靠谱的律师。”
“谢谢。”陈昉微微一笑,眼里的柔和一如往常。
那个从始至终都装载温暖的笑容,恍若阴霾天里撕裂云层的阳光,悄无声息地在雷昱的记忆版图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一道痕迹。
第62章苦月(三)“如果我想吻你呢?”……
尽管雷鹏赋一直公务繁忙,没空帮上忙,万幸转机出现在雷昱的人际关系网上。